.,地煞七十二变 ! 目光无质,为重几何? 若让何五妹回答,大概是重逾千钧吧。 当真当她走到了宴席中央,被来自鬼神们的各色险恶目光所包围时,却出乎意料地感到轻松。 是鬼神们突然变得和善?还是自己突然增了勇敢? 都不是。 何五妹明白,是有人为她撑起了这千钧之重,让她敢于直面这鬼神魁首、钱唐极恶。 “罗相公称法王常为肠疾所扰。” 她深深一礼。 “民女颇知医术,愿求恩许,为法王一试。” 这就是何五妹的办法。 钱唐名医众多,然而有为鬼神治病经验的恐怕只她一个。 她反复思量过,若能为鬼王治好肠疾,便是有功与鬼王。 钱唐众生被大大小小的规矩支配着,而似鬼王这样的人物,他的名声就是他的规矩。所以,他必须呲牙必报,更必须有功必赏。 然而。 席上诸多目光只在何五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齐齐落到了李长安身上。 猜测这个单枪匹马抢了鬼王姬妾的道人,临走了还在打什么算盘? 是妄想与窟窿城和解?还是狂妄到要再折辱鬼王一番? 是的。 没人在乎何五妹。 好似她是主人放出的狗,叫得再如何大声,该顾忌的也是其主人的想法。 于是鬼王放出了他的狗。 判官使者阴沉着脸: “区区昌妇,也敢如此狂悖?!” 厉呵如刀,冷眼如箭,鬼神凶威一时骇得何五妹仓惶退了半步,胆怯埋下了脑袋。 他轻蔑一笑,还要呵斥。 可何五妹的声音却倔强响起:“不曾一试,使者焉能断定民女医术?” 判官大感意外,区区一凡俗女子竟有如此胆量? “还敢饶舌!我且问你。” 判官惯爱摆出的铁面已被道士打得稀烂,一时半会儿也拾捡不起来,眼下所幸破罐子破摔,露出一副不屑的讥笑来。 “你有灵丹妙药?” “无有。” “你懂祝由仙方?” “也无有。” 何五妹连连摇头,但场边的听客却渐渐面色古怪。此番问答听来,怎么与先前判官和道士的对话颇为神似? 身为当事人的判官使者既视感尤为强烈,准备好的呵斥堵在嘴边,张口半响,目光犹疑,尤是呐呐无言。 终究是鬼王不耐,挥手将他斥退,目视何五妹。 “你这小娘好生胆大!几百年来,不知多少国医圣手下到窟窿城为寡人诊治,你可知他们而今都在何处?” 鬼王目带戏谑,轻轻拍打肚皮。 每拍一声,便让她身子抖上一抖,脸儿白上一分。 正当旁人都以为她会识趣退下,但已然怕得快站立不稳的何五妹,却强撑着再施了一礼。 “为医之道博大精深,民女虽远远不及国医圣手,但国医圣手不能治的病,民女却未必不能治。” 场中顿感惊愕,目光聚焦回来。 鬼王却反而把目光越过她,径直投向台下的李长安。 李长安神色平静,眸中雷光缕缕。 鬼王呵呵一笑,声音里却殊无笑意。 “你当真要治?!” 何五妹不敢抬眼,却点头:“是。” “如何诊治?须得诊脉不成?” “不。” 提及医术,何五妹的勇气总算又生出些,但仍不敢直视鬼王。 “鬼神并非凡人血肉之躯,谈何脉搏?望闻问切,先前民女已斗胆望过法王仙容,而今问诊即可。” 她生怕勇气消退,立即问道:“敢问法王,腹中是否疼痛?” “肠疾如何不痛?” 她又问:“每入厕,是否遗血?” 鬼王明显惊愕了刹那,片刻,吐出一个字儿:“然。” 何五妹却大大松了口气。 其实便血的症状不是她问诊出来的,而是之前在鬼王那几位宠妾中偶然听得。鬼王常常拉出血水,其中一位宠妾专门负责采集遗血,做成一种叫“法王砂”的“宝物”,赏赐给有功的部下。 鬼王的态度既有动摇,何五妹便再接再厉。 “凡人腹痛常伴肠鸣,法王腹中是否却并无鸣响?” 鬼王露出些许狐疑。 “确如汝言。” 何五妹再问:“法王腹大,行走间,是否有水半满囊中的晃荡之感?” 鬼王腹部大得反常,若仅是法相,可称鬼神自有神异,但其人形亦是如此,腹部鼓胀到难以正坐,只好斜倚,就很可能有其他原因了。 闻言,鬼王稍稍坐正了肥硕身躯。 “正如小娘子所言。” 何五妹听了,雪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实是心中激动,她的推测已然八九不离十。 她再度施了万福。 鬼王不耐打断。 “娘子既有计较,何必再顾左右而言他,如何医治,尽管道来!” “依民女诊断,法王之病是因肠子或穿或烂,若要医治。”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点点蓄足勇气,终于敢再度直视鬼王。 “须得开腹接肠。” ………… 开腹接肠,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