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船,进入船舱落座,她强撑着看向温砚:“你有何法?”
温砚打开锦盒,其中竟放了足足三碟果子糖点,还都是姜可离往日里喜食的东西。
“将这些吃了,我便告诉郡主。”温砚将瓷盘一碟碟端出,置于船舱几案。
姜可离的视线从他面上游移至点心之上,当即抓起一块往嘴里塞去。
温砚慢条斯理地倒好茶水,推至她手边,含笑注视着她的脸色渐渐恢复。
直到一盘点心被消灭殆尽,姜可离咽下口中茶水,以手背抹去唇边渍迹,抬眼看向温砚:“夫人说罢。”
温砚这才有所动作。
他将锦盒内放置糕点的那层取下,露出夹层。而夹层之内,恰恰是一盏做工精致的莲花灯。
“这叫水旱灯,可于中元节为亡魂引路。将所想所说的写在信笺上,放于灯内,逝去的至亲便可以看见。”温砚双手捧出那盏灯,递至姜可离面前。
她没接,只是定定地直视温砚:“夫人难道不知,本主向来不信这些?”
“郡主信的。”温砚站起身,绕过几案,在姜可离身侧重新坐下,拉过她的手摊开,将莲花灯置于其上。
随后他自顾自地将信笺推至姜可离面前,把剩余的糕点整理至一旁,拿起墨锭缓缓研墨。
姜可离深吸一口气,总觉这盏莲花灯似是烫手得很。
但若放入湖水之中,想必就不烫了,那阿娘拾起它时,也不会有灼烧之感。
一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温砚动作微顿,却不曾抬头去瞧,只是平静地拿起狼毫笔沾取墨汁,递与姜可离手中。
“莫要哭了,若是一会弄湿了信笺,顺敏公主该瞧不出上面的字迹了。”温砚轻声道,眉眼微动。
姜可离抹去泪,执笔于信笺之上写了一行又一行,终于在写完第五张时停了笔。
“若是不够,我再命人去买些回来。”温砚瞧着她的模样,当即起身要去喊人。
姜可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两只手交缠在一起,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不必。剩余的事我想明年再与阿娘细说。”
她抬头,泪眼中带着些许怅然的笑意。随即扶着温砚的手起身,拿着花灯与他走向船尾。
金明湖碧波微漾,此时湖面已飘了许多形态各异的莲花灯,其中寄托的,皆是世人对逝去至亲的绮思。
姜可离蹲下身,从怀中拿出写好的信笺,将其一一固定在灯内,凝视半晌,才将莲花灯轻轻置于湖面之上。
她素手轻拨水面,荡起的涟漪将灯越送越远,直至混进一堆莲花灯中间,一齐朝着下游飘荡。
二人并肩立于船尾,悄然无言。
……
中元节一过,暑气便消散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初秋的凉意,携着萧瑟,与逐渐枯黄的枝叶翩翩舞动。
笙枝再递来有关林志风的消息时,日子已接近立秋。
「屠狗狩猎,伺机而动」
只有短短八个字,道尽了林志风的谋划。
想来那梦中看见的断崖,便是沈以安在狩猎时意外掉落的地方。
姜可离将手中纸笺置于烛火之上,任由它被火焰舔舐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