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户部官差对着账簿不知在自己的卷宗上记了些什么,后者拿起珠盘算了算,对刘春德说道:“你们店本月要交三十两银子,是直接给银票还是现银?”
三十数字虽不大,但却不是笔小钱。就以韩家举例,本朝江宁县丞的月俸不过才三十两。
眼见二人沉默,官差冷笑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哗啦啦将账簿一番,将那账面摊开拍在刘春德面前:“本月你们冉濯铺可是做了笔大买卖,按理说,不缺钱才是啊?怎么,想赖账?”
官差所指的那笔大买卖,正是给明家做的那单秋衣。那净利若不用去采购布料,支付这税收绰绰有余,可偏生,他们做错了决定。
江晚凝上前挡在刘春德面前,低敛眉目十分恭敬道:“两位官爷,我们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管你什么事出有因!”
还没等她说完,立马被官差打断道:“若是人人都有这个那个不得已的理由,这税还交不交!”
江晚凝沉默,语气又退一步,轻声安抚道:“不是不交……实在是银两周转不过来了,只需两天,两天后我亲自将银两送去您官府可好?”
说完她使了个颜色,刘春德见状立马从铺子里取出两块布料,虽说不是什么丝绸贵物,但对于这些小官差来说也是不徨多得的,刘春德赔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通融两天。”
谁知这二人根本不吃这套,那料子还没递过来就被打在地上。
官差冷哼一声:“我们秉公办事,既是没有钱,那就休怪我们无理!”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两位佩刀官兵。
“你们要干什么!”刘春福被官兵一把逼到角落,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你就是冉濯铺的主人?”官差垂眸瞥了眼江晚凝,略带轻蔑道:“怎么是个女人。”
“带走!”
身后官兵立马上前将江晚凝的手反扣住,刘春德又急又怕,这可怎么是好!眼下这些人只怕是要将小姐带去官府牢狱,这样浩浩荡荡游街回去,小姐还不知要受多少人指摘!即便日后补税将她从牢中救回,这也名声破败再无转圜余地!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挡你小爷我的路!”
只听得门外一声稍许暴躁的呵斥,江晚凝被官兵压着踏出店门,正看见底下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和守在阶前的几位官兵推推搡搡。
长眉入鬓,浓色如黛,眼尾上挑,状似桃花。眉目间并无真切的怒意,却自成一股张扬做派。其五官当真如玉琢般精美,可周身又是那般浪荡而散漫的气场。
这样的人,在这金陵城内可不多见,唯得其一而已。
前一秒还在店内趾高气扬的官差,下一秒看清来者,顿时魂魄丢了大半,脚步抹了油般飞奔下阶,扯开那三四个混小子,颤颤巍巍谄媚笑道:“明二公子,今儿个是什么风让您大驾光临此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