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着语句，半响道：“体验人生？”
陈晗哪里知道他心里的百转柔肠，满不在乎摆摆手：“体验个屁，我大哥不是长我十七岁吗，也没孩子，把我当儿子养了，非要我跟他一道行商继承一下祖业，非说我们这样的人家走科举别人也会遭人翻白眼的。那我能干？直接就自立门户也要求学……”
陈晗挠了挠头：“就这样被大哥抛弃嘞。”
娄持声被他这番说辞逗笑，同时心中也长出了一口气。两个人之间到没有了在宫中的凝重气氛，在这里褪去了一切世俗的纷扰，只是两个经年未见的友人对话。
“你还没说你作为……内庭侍奉之人，出宫来做什么？”陈晗小心避开了诸如宦官或是阉人这样的称呼。
娄持声倒也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是出于关心，可往往越是大大方方越不会引人注意，确实小心翼翼越让人在意。
他神色稍暗，不过又很快打起了精神：“帮查大人采买些东西。”
此话一出陈晗眼皮跳了跳，现在在刑部衙门审讯他的一幕浮现脑中，他为查明做事，对此他也并没有任何解释。
陈晗忽地不知如何看待娄持声了，他总想问出点什么。
“你真替查明做事？”纵然已经知道答案，陈晗还是忍不住再问了出来。娄持声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他，里面映着的是他不可置信的脸。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查明刑余之后在宫中便很有团体意识，为人还有些扭曲变态。”娄持声平声说道，“他贪婪、自卑、无耻、恃强凌弱……”
陈晗失语，绝大多数阉人在遭受腐刑之后都会变得自卑，而爬到高位的那些太监便将内化在心里的自卑扭曲的释放出来，贪财好色，报复他人。他们受人歧视，遭人诟病，早已将心灵潜入了沼泽。
“你有苦衷的吧？”陈晗看着娄持声温和的眼和在他话音落下时绷起的下颚角。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为什么会这么说，陈晗稍稍歪头，他在娄持声身上并没有看见那种贪权和谄媚的表情，他不卑不亢也不像其他宦官那样急于找位娘子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于刑部大牢他站得直，坐得也静，没有告饶，没有恸哭，面对一系列对宦官不公允的严苛刑罚，他温吞又或者静默地听着看着。陈晗觉得，就算没有他从中斡旋为他减刑，娄持声也会将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忍下。
“你同那些媚上欺下，只为了讨口饭吃的人不一样，你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东西一样……”陈晗思索着，“你做的每件事都像是已经想好了那样，不是为了金钱权利，也不是想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