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佳怡要疯。 好好的妹夫家的大宅子住着,怎么就被钱庄的人收回了呢? 万通钱庄来的管事面容慈祥,笑容可掬,非常的好说话:“一个时辰后搬走,也是可以的呢。噢,这天还下着雨,就多给半个时辰吧。” 他后面也就站着二三十个壮丁吧,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连斗笠也不戴,任凭春雨浇湿他们的脸。 秦想想验过押票,上面有她爹规规矩矩的楷书签名,还有手印。 管事不怕验票:“秦大娘子尽管去官府验证,我们万通钱庄,真金不怕火炼。” 秦想想手上的银票,都还是万通钱庄的呢。 万通钱庄在京都开的分店不多,也就五六间吧,但每间都气派得不得了。 吴佳怡骂骂咧咧:“怪不得叫我们过来住,原来早就被抵押给别人了。” 她生怕钱庄的管事不省得,赶紧澄清:“我们不是秦家人,我们带走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家的,你们可别拦着。” 钱庄管事微微点头:“我们钱庄只管收宅子,别的不管。”秦观澜是寒门子弟,底蕴不深,除了住的大宅子值钱,别的都不值什么钱。况且秦观澜出京时,已经带走了最值钱的东西了。 吴佳怡顿时又开心起来,指挥着钟家人将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带走了。 秦家除了王婆子,灶房上还有厨娘,三个粗使丫头,五个粗使婆子,看门的老门房,以及老得不行的马夫。 秦想想还没问话,厨娘便大大方方道:“大娘子,我们都是被雇佣来的,只要大娘子能结清这个月的月钱,我们马上就走。” 工钱倒也不多,一共结了两贯钱。 厨娘一走,还剩下豁了牙的老门房和马夫。 老门房说话都漏风:“大娘子,老奴,老奴,无处可去……” 马夫呆愣愣地看着秦想想,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得,除了红袖和添香,秦家就净剩一些老残病弱了。 万通钱庄的管事拿来一个漏钟:“秦大娘子可要帮忙?” 秦想想咳了几声,嗓子破锣得厉害:“收钱吗?” 万通钱庄的管事一噎,他也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秦大娘子还当真了。不过……秦观澜只是被皇帝赶到边关去,又没有被贬官,或许还有翻身的一天呢。 罢了罢了,他就做个好心人。 “秦大娘子都要搬些什么?搬到哪里去?”管事慈祥地问。 秦想想马上从袖兜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来:“也不多,就这些吧!” 也就是钟氏给她的陪嫁,以及她爹书房里的书。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她并不想便宜别人。 钱庄管事:“……”秦家大娘子的脑子,是缺了根弦吧。 但既然话已经放出口,他就得去做。不然还怎么做钱庄? 春雨绵绵,人多好办事,秦想想毫不犹豫地跨过门槛,连头都没回。 钱庄管事站在门口,眯着眼看着车队渐渐远去。噢,车队还是钱庄出的,秦家就只有一辆又破又小的马车。 钱庄管事心想:“这秦家大娘子,倒是镇定。也不晓得是反应迟钝,还是真的有如此风范。” 但不管如何说,没有人哭闹、撒泼、上吊、撞墙,没有惊动官府,此行,甚是完美。 秦想想如今是秦家唯一的主子,在车队里混了一个位置坐。红袖和添香就挤在她身旁。 添香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日子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啊。还不如当初,大娘子就嫁给马司直算了。 马司直官阶虽低,可好歹也是个官啊。 她是个直性子,心中想着,口中忍不住就说了出来:“大娘子,这被赶出去,还不如嫁给马司直……” 红袖赶紧瞪她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秦想想听得外头一道温和的声音问:“这位可是王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马司直。 王婆子没混上位置,只能跟着马车走。 马司直还记得王婆子。 秦想想抠开一道缝隙,看到马司直穿着官服,还是一脸憔悴的模样。 王婆子其实是憋了一肚子气的,见有人问,巴不得竹筒倒豆子,呼啦呼啦说个明明白白。她正想开口,秦想想破锣般的声音响起:“王妈妈。” 王婆子顿时就蔫了:“禀马司直,我们搬家呢。” 听得秦想想并不想多说,马司直只笑了笑:“那预祝一切顺利。” 他和秦想想没有什么关系,秦想想一个及笄未嫁的小娘子,他也不好去探望什么的。 马司直正要走,忽地又止了脚步:“秦大娘子可是要搬到水车巷子的脚店去?” 王婆子赶紧点点头。幸好还有大娘子的陪嫁脚店啊,不然今晚他们就得流落街头了。 马司直道:“此前秦大娘子托马某打听水车巷子人头费的事情,马某问了同僚,他们说并无此事。水车巷子虽然偏僻,可到底是在天子脚下,没有人敢阴奉阳违。只要商贾依律缴纳税钱,大盛皆一视同仁。” “妾身省得了。劳烦马司直了。”秦想想说着,咳了起来。 马司直又笑了笑,大步离去。 秦想想费力地咳着,借着昏暗的灯光睨向添香:“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掌嘴。” 添香低头:“是。” 红袖没有替添香辩解。 车队在穿越最热闹的潘楼附近。但听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更有歌妓歌声靡靡,飘散在春雨中。 京师的热闹,从来不缺乏。 从秦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