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千百年来安静的一隅被这声暴喝打破。
那只雪白的九尾狐先我一步抬头望向石洞上方。
随着“咔咔”两声,头顶的石头产生了裂纹,一丝天光露了出来。
我眯了眯眼睛,隐约看见一片白茫茫。
那是……雪。
白狐的嗅觉比我灵敏,它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不再蜷缩在一起,四肢蠢蠢欲动,想要冲破这道限制去外面的世界。
我静心凝神想要释放更多的力量加强这道限制,然而我实在太虚弱,那白狐见我并没有使出什么大招,抖了抖耳朵继续看向头顶。
我看出了它的不屑,只得苦笑一声。
我忘了,我早已不是曾经的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叫喊声与兵器相撞的铮铮声击打着我的耳膜,我甚至感觉大地都在颤动。
地面上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来到这里干什么?
我越来越能感受到白狐的躁动,它的背脊顶着鼓面,鼻子耸动,甚至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几百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它如此。它到底闻到了什么?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散进来,这个味道……很熟悉,与我遥远的记忆渐渐重叠。
这是……
不好!我猛地抬头,一道血流顺着石壁飞速下落。
白狐也感受到血流的靠近,它愈加兴奋。
不!绝对不能让这滴血落下来!
我想要去阻止,但我却忘了我也只是一道幻影,我什么都触碰不到。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滴血穿透我的禁制,滴落在鼓面,而后白狐一跃而起。
不!!!
白狐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白狐再也没有给我一个眼神向着自由奔去。
我再次看了一眼被毁得相当彻底的禁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算恢复了“自由”。但对我而言比自由更重要的是使命。
我煽动着翅膀也跟着飞了出去。
几百年后的世界似乎没什么不同,这里刚刚发生过雪崩,一片苍茫。
血腥味被掩盖住了,四周没有任何人,也不知道血的主人在哪儿。
我探寻着白狐的踪迹,好在很快就找到了它。
准确来说,是她。
白狐附身于一个美丽的人类女子身上,而我只是一道元神,根本奈何不了它。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苍茫大地上出现几个满身血污的年轻士兵。
那几个年轻人半围着她,眼神带着犹豫。他们在相互推搡,不知道要不要杀了她。
我听明白了,原来白狐附身的是叛臣之女苏妲己,她的亲人全都死了,只剩她自己。
也或许她本来就死了,只因白狐附身她才活着。
我听着这几人推推搡搡,说什么“不杀女人”心烦得要命,特别是中间那个清秀的叫姬发的年轻人看起来最优柔寡断,不杀就算了,还给妲己递簪子。
我等不及让他们几个动手,扫了一眼瞄准最边上那个阳气最弱的少年,然后也附身于他。
对不起了,等我杀了……等等,这、这怎么是个姑娘?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只占用她身体片刻,杀完白狐我就离开。
我以元神状态存在太久,早就忘记当人是什么感觉,乍一附于人身上十分不适应,我颤颤巍巍举着剑“啊”了一声就朝妲己冲去。
姬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拦我。
我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妲己看准时机轻巧躲过,就在我要追过去的时候,身后又突然出现一个骑着高大骏马的男人。
妲己脸上的惊慌瞬间消失,赤脚朝他一步步走近,周围人呼啦啦全部跪下高呼“主帅”。姬发见我还在愣神儿,一把将我按下。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挺有劲儿,差点儿把我按了个狗吃屎。
愚蠢的人类!我在心中破口大骂。
我用余光扫着面前这个威武的男人,上位者的气息很有压迫感。
我知道,他就是那个用血解开我的禁制的人,是成汤子孙的后代。
我不懂,看见他我应该有些激动才是,毕竟这也是我的后辈,但不知为何我只有深深的惧意。
好在他看起来并没有对这么美艳的妲己起什么歹心。因为占着别人的身体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特别这还是个姑娘,我也担心给她惹了什么祸端,只好先跟着他们离开这里。
回去的路上姬发揽着我的肩膀:“阿雪,你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杀妲己?”
我胳膊一抬,将他的手打掉:“因为她是叛臣之女。”
“可是她只是个弱女子。”
你知道个屁!
我瞪圆眼睛,看着脸上脏兮兮好像一只无辜小狗的姬发,默念不知者无罪。
“她的亲人都死了,与其一个人痛苦地活着,不如早点解脱。”
那个看起来总是一脸凶相的少年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姬发摸摸下巴,皱着眉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而后道:“阿雪你这么想倒也对。”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字里也有个“雪”字吗?真是奇异的巧合。
晚上我们围着篝火庆贺攻破冀州城,斩下城主苏护首级。
崇应彪,北伯侯之子,也就是那个一脸凶相的少年率先起身敬酒。
我敷衍地举杯,侧头看向殷寿的帐篷。
妲己就在他帐篷内,她现在是只可以乱人心智的妖,我很害怕她为了活命会做出什么我无法控制的事情。
我的神力在封印它之时几乎消耗殆尽,如今我是废鸟一只,只能以人力杀之。
我只能祈祷殷寿是个心智坚定的人,不会轻易被迷惑,也不要有什么恻隐之心,然后明天痛快地赐死她。
“敬给我们的兄弟苏全孝。”我听见姬发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