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垣城外,姜有福躺在木排车的一堆麻袋之间,面色苍白无血,双目紧闭,时不时还呓语两句,让身边的刘氏紧张不已。 想要开口劝沈氏给姜有福找个大夫,可看她站在城门外焦躁的模样又说不出口来,生怕自己再被训一顿。 姜灵也守在姜有福身边,看着大哥眼下那一片青黑实在忍不住叫道:“娘,你快看看大哥,大哥又梦魇了。” 姜灵比姜晚小一岁,却生得比姜晚要高一些,平日里娇养惯了,皮肤娇嫩,脸庞秀丽,模样与姜莲有几分相似却又更添一分娇柔。 沈氏原本还惦记着进城去李家找人的姜峰怎么还不回来,转头看到姜有福的模样,心里就是一紧,“哎哟,有福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这若是有个好歹,你叫娘怎么过啊。” 说着,还上前推了刘氏一把,“你就是这么照看你男人的!” 刘氏默默让开并未做声。 他们从莲花镇离开,刚上路不久姜有福就晕倒了,后来陆陆续续醒了几次,身体也不见发热,只是一直神神道道说什么眼睛,手印。 所有人都以为他赶了一夜的路累的发癔症,就干脆让他躺在木板车上休息。 到了南垣城,公公带着小叔去了城内找李家人报丧,姜莲带着魏平去城内找大夫看伤。 只有他们几个守着两个木排车,在城外干站着。 腹内饥饿,腿脚虚软,还时不时被沈氏遣派去城门口查看情况,刘氏心中是满腹怨言。 见沈氏去扶姜有福,她心中有气帮忙扶了一半就猛地撒手。 姜有福重心不稳,竟然直接从木板车上一头栽了下来。 “我的儿!” “哥!” 沈氏和姜灵的声音交织,刘氏却莫名察觉到一丝快感。 可很快又被姜有福的一口鲜血,吓得脸色苍白。 …… 南垣城内。 姜峰和小儿子姜淮山在李家门外站了片刻,门房打开了侧门让他们进去。 李府不愧是南垣城的富户,院子之大,房舍之广,丫鬟仆人之多,都让父子二人心生感慨羡慕。 姜峰更是想着,怕是京城那些王侯将相府中也不过如此。 接待两人的是李府的管家,李管事。 李管事闻言新娘子昨日被山匪杀害,脸上表情就是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他叹气,“是我们少爷没这个福气,姜家姑娘横死,着实令人心痛,姜兄还需节哀。” 姜峰攥着袖角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眼泪,“是晚丫头命薄,没有这个福气,倒是小公子,如今?” “不大好。”老管家垂目,“冲喜还是需要的,可得等老爷示下,我坐不得主。” “那,那聘礼……” 老管家抬手,“无妨,姜家娘子如此我们也深感痛心,予她买副好棺,好好葬了吧。” 姜峰心中大喜,果然这李家不是那等小门小户可比。 这二十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又想到落脚问题,正欲卖惨,却忽闻门口有哭声传来。 然后,一个披头乱发的疯婆子冲了过来。 看到那管家,哭得更厉害了,“李管事!那村子里全是尸体啊!” 李管家闻言看了一眼姜峰,叹气安抚,“我已经知晓,这位就是姜家娘子的大伯,已经将村子遇到山匪的事情与我讲了,姜家娘子命薄,这婚事就作罢了。” “也是我消息不够灵通,让路媒人白跑一趟,这些银子媒人且拿着,待日后再有了消息还得劳烦您。” 说着,就要掏银子。 路婆子回头看到姜峰,更是来气,她哭道:“那姜晚可没有死!” 然后,就将自己如何见到姜晚,又如何见到那一地尸体的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个遍。 姜峰听完也冒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感念幸亏自己跑得快,不然他们一家怕是也要横在地上了。 李管家也变了脸色,可并非临溪村被屠村,而是姜晚没死。 若是那丫头没死,这小少爷克妻的名声还怎么传出去? 李管家看向姜峰,早已没了之前的和颜悦色,“姜峰?你家那侄女可没死,如此拒婚,可是打我们李家的脸啊!” 姜峰身体一震,整个人都矮了几分。 “没有!没有,我们也不知道。那什么,既然晚娘还活着,不如再去迎娶?她既然已经嫁给李家为妇,自然全听李家。” “哼!你家那姑娘脾气大得狠,他弟弟更是亲口说了,姜晚已经嫁与他人,与其有了夫妻之实,谁家会要这种不检点的女人!”路媒人恨极了姜家人,帮腔拱火。 最终,姜峰和姜淮山被李家人狠揍了一顿扔出了门。 他身上带的三十两银票和一些碎银铜板,也尽数被家丁搜了去,充当了路婆子的辛苦钱。 停云躲在柱子后面嗑瓜子儿,见事情完结,就溜去了少爷的院子。 竹林茅舍,就如同这偌大李府中最奇异的存在,建在府内最偏远的一角。 一个白衣少年,正坐在躺椅上摇扇品茗。 他睫毛纤长,两目下却漆黑一片,脸色白无血色,嘴唇却被茶浸润出一抹樱红。 听到脚步声,他闲适的姿态突然绷紧了,猛地弓起身来开始咳嗽。 停云从竹林小路中探出头来,“爷,是我,别咳了。” 程意因剧烈咳喘而不断颤抖的身体突然一僵。 他默默将手中抖了半杯的茶水撒了出去,又恢复了闲适的模样。 仿佛刚才咳嗽的肺都要吐出来的人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