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并不认为这样一块糖,一块姜地喂给这孩子有什么错。 她想要表达,她会永远站在他身后。但代价有哪些,他需要知道。 而后就是做出选择。 姜晚心里明白得很。 他们两人的行为,无非就是逼迫这个孩子快速接受现实,然后走向属于他的,那条路。 接受自己,早就被填写好的命运。 虽然,这个方法颇有些残忍。 姜晚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自私,饶是说了那么多安慰人的话,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希望桑儿去的能够更自愿一些。 姜晚感叹于自己对一个孩子都能如此算计而感到悲哀,可同样也希望,就算他必须要去面对那个位置,也应该是自己主动走过去的。 而是不是被人直接拎过去的。 他要明白自己面对什么,会失去什么,谁会在他身边,在他身后,而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又代表了什么。 姜晚甚至想到了。 或许只有桑儿坐了上去,晏珩才能够真正将镇南军拉出阴暗的角落,从新立于人前。 她也需要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是自己人,是能够护着晏珩的人。 只是不知,这个孩子做不做得到。 两人都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桑儿。 桑儿明白自己的身份,或许之前还不太明了,但自从左章之做上他的夫子后,就没少有意无意地以教导皇子的方法来让他明白,责任是什么。 小小的人儿早早在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 而此刻这颗种子开始发芽了。 桑儿问姜晚:“晚晚,你会来宫里陪我吗?” 姜晚摇头,“我不会时刻在。” 她又点头,“但你若是需要我,我一定在。” 桑儿点头:“那我去,晏珩不能死。” “小游哥哥那么努力地学习,他是要考状元的。” 姜晚揉了揉桑儿的头,将他抱进了怀里,她突然感受到了命运的齿轮在不断转动,总是会将一个人推向他的命运之中,而自己,根本无法改变分毫。 桑儿小声地问姜晚,“晚晚,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姜晚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桑儿在心里叫了声娘亲,脸上却挂满了委屈。 你果然还是把桑儿忘了。 …… 郭婶子势必要跟着桑儿一同入宫的,姜晚也让周紫元跟着一起。 她懂药理,平日里头疼脑热,认个毒什么的也没问题,倒也不至于,真让郭氏去试毒。 当那些宗亲和百官看到姜晚牵着桑儿的手出现在大殿外时,所有人都哗然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寻了那么久的麒麟儿竟然在这个郡主身边。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孩子像,太像了。 像极了三皇子年轻时候的模样,以至于那些原本还准备好反击的方知同一行人也闭了嘴。 物件儿可以伪造,记忆可以遗忘,可这孩子的这张脸,却做不得假。 更何况,这孩子竟然是时晏护下来的,再加上孩子清晰地记着的从小到现在的每一件事儿都找不出任何漏洞。 这孩子,便是鸿麟无疑。 而那颗夜明珠,也的确遗失民间,从而被那假的孩子捡到倒也合情合理。 方同知从人群中站出跪在地上请罪,桑儿在程首辅的耳语下,妥善处置。 姜晚抬头仰视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孩子,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离开了皇宫。 那一日,天气阴沉得厉害。 不到傍晚,一场细细的春雨从天而降。 让黎国那些等待春耕的农人们,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新帝的登记大典还需筹备。 以程首辅为首的内阁大臣们,一改往日朝中软绵懒散的风气,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整顿。 宣帝在位数年,朝廷粮仓空空,财政入不敷出。 民众遭受天灾人祸,朝廷往往是拆西墙补东墙,整个黎国国政早就残败不堪。 内阁几位辅国大臣,虽有心励精图治,但眼下边关纷扰、南良国意图不明,又无法只将心思放在内政上。 是以,在新的登记后的第二日,从兵部走出五位大人,分别向黎国的东南西北,中原腹地,五个军营设立监军。 并立即上任。 …… 袭辛脸上的胡子疯长,几乎将他那张胖脸完全覆盖。 毛人一样的大汉,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衫,手中牵着个精神不济的杂毛老马,就如同所有奔波在两国之间,为了一点点商品而奔波的散户商贩一般,在烈风和走石之中埋头赶路。 眼看一直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袭辛颇为不快的嘟囔道: “世子爷,咱们这一路道西大营还有些路途,咱还是快些赶路吧,不然明日南良迎亲队伍过来,我到时候擅离职守可是要被问罪的。” 两人此次的目的为的就是这域南关三大军营中,西营的大将军傅离。 傅离也曾是镇南军人,甚至在老侯爷身边做了很长时间的参将。 后来老侯爷被迫北上援助,而他则是不多数留在域南关的将士。 这人本是山匪出身,虽从了军,但到底匪气不改,以往除了老侯爷能镇其几分,这人在军中也是没几个人乐意管的。 是以,袭辛一直对晏珩这种盲目的自信表示怀疑。 且不说老侯爷故去多年,就算老侯爷在的时候,这人也没怎么给过这位少将军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