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
不行,要找点工具。
落矜转身又冲进屋子里。
若能有个棍棒之类,她便能打断窗轴。现在尚不知后面的境况如何,她真气所剩实在不多,随意动用容易把自己交代在这,能物理解决还是……
床上有人。
落矜的心提到嗓子眼。
此刻冲进了内殿。
她才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可她从进门到现在折腾了这么久,她甚至没能听到人的气息声。
落矜小步走上前去,还好被子的轮廓上还有微弱的起伏。
她终于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是谁。
脚下一软,落矜摊坐在地上。
……
“将军即将启程,朕提议,不如诸位便一起敬穆将军一杯,勿要让将军多饮,误了行军,”陈宏站起来,遥遥举起酒杯。
诸位臣工也都肃立,面相穆翀举。
“翀举,”陈宏提着酒杯,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
“数年未见,朕本想让你在北都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但是安军逼境,总还是……要叫你操劳了。”
穆翀举作揖道,“臣为国拼死,本是应当之事。如今北方战事方平,还望陛下能好生治理,早日让大蜀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自然、自然……”陈宏勉强挤出个笑来,“诸位,朕与诸位共勉!”
殿上文武百官共道“陛下英明”。
声音震天响。
陈宏把酒杯送到了唇畔。
他额头上的青筋毕露。倘若有人再近他半分,都能看出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他的眼睛早已经红了。
看到的人都在感叹陛下和穆将军的少年情谊。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他……他没有办法,他是因为……因为——
“不能喝!”
殿中忽然闯进来一个女人。
这里的大多数人没见过她。
但是若提起她的封号,所有人该知晓。
为了不让穆翀举知道自己仍和此人有所关联,陈宏提前几天将她送出宫去了。
“哎呦——芮姬娘娘!”
陈宏身边的太监吓得魂没了一半,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叫一个后妃闯入!
“来人?还不快将娘娘带回去歇着?”
没人敢动,芮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穆翀举。
穆翀举早放下了酒杯,他也认出了芮姬。
“你不是应该跟着戟天吗?”他皱眉,“还留在北都,意欲何为?”
芮姬:“你酒中被下了穿肠毒药!你喝下去立死!”
“魔修!”穆翀举怒道,“你在说什么?拙劣的挑拨我和陛下吗?”
“挑拨?”芮姬哼了一声,“你要不要直接问问陈宏,问问你这杯酒里到底有没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上位的皇帝。
那人却已经跌坐在地。
他的酒洒了满地,他涕泗横流。
“……陛下?”
有老臣惊呼出声。
“我不会信你,”穆翀举看到了陈宏,他却拼命说服自己不去信,他将酒杯端起来,“他不会。魏铭川陈兵段洪山,他还等着我去救他的国土!”
“你不能喝!”芮姬上前,一把将穆翀举的酒杯撞开,“你不能死,只有你能杀戟天!”
她咆哮。
“戟天此刻已经向昆仑去了,他早晚会找到这,你就此死了,想叫戟天杀多少无辜人!”
“我若想挑拨,陈宏的枕头风何时吹不得?我何必这样跳到你眼前?我方才回宫便亲眼看到还陈宏亲自吩咐人在你的酒壶里下了药!若不是为了戟天……我自做我的妃子,何人知道我是魔修?穆翀举,我根本没必要骗你,戟天就要来了!”
“你……”穆翀举一时愣了。
他不知道应该先为什么感到惊讶。是戟天找上了一个没有自己的昆仑山,还是他自小辅佐的少主,两年前他舍了命去救的,如今仍想要将命奉献出去的那个人——那个君主!
他想要将自己杀了。
“……陈宏,”穆翀举低吼出声,“陈宏!”
他将手中的酒杯扔出去,砸进地板下面,生生凿出了一个深坑。
“陈宏你为什么?”他甚至无法将他的愤恨、怨怼和失望诉说清楚,他只能对着那遥远的龙椅,对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的蜀王咆哮。
“我可以死,我也的确快死了!我拼了命,我折了别人的命!我只为回来。我只为把这条命消损到蜀国的土地上。我能被夏秣杀了,能被魏铭川杀了,可……可你将我杀了,谁去阻碍大军?谁去维护人民?”
“你吗?陈宏!”穆翀举指着他,“你能亲征出站,挡在你的人民之前吗?”
“我……穆翀举我……”陈宏涕泗横流,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能舍了你的荣华富贵,舍了你的娇妻美妾,舍了你这蜀王的尊容,如季韬那样护佑万民吗!”
“别像数落奴隶一样对你的主子。”
声音自陈宏背后。
就那么懒洋洋地传出来。那人好像看不到大殿中的剑拔弩张,嗅不出简直要凝结的空气,觉不出这背叛的冷。
穆翀举被扼住了咽喉。
哪怕在两年之前,戟天快要拧碎他的心脏,他阖眼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忘川的河流。
他也从未觉得如此刻绝望。
——穆婉婷的刀刃,抵在落衿的脖子上。
——那是穆翀举的匕首,他在临别前交给落衿防身。
穆婉婷笑着,她真的好开心。她唯一的心病,她的把柄,她的后顾之忧,终于要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