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脸,孙膑的衣襟被扯得大开。 他努力平复呼吸,只能装作不在意将眼睛闭得更紧,唯有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些许内心。 微痒顺着脸游走而下,直到脖子、锁骨、肩膀、和前胸……衣襟被合上,孙膑这才松了口气。 秦昭撸起他的袖子,在双臂和手上点上疱疹,然后轮到脚和小腿。 她真的太认真了。 孙膑完全无法想象自己 现在是什么模样,秦昭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忍受下来,为他做成万无一失的伪装。 “好了。” 秦昭擦擦汗,收好工具。 桑冉听见立马掀开车帘,要看孙膑的好戏。 “……” “觉得我的手艺怎么样,桑冉?要不要再加点细节?” “你可住手吧,昭昭,我的晡食都快吐出来了——啊,我为什么要好奇进来看他——你是为了节省口粮是吗?冉或许天都吃不下饭了!” 桑冉惊恐着,骂骂咧咧地放下车帘,隐约还能听见他的干呕声。 孙膑听罢便不想睁开眼了。在他看来,秦昭的心性偏向脆弱,但某些方面,她又比任何人都坚韧。 “看桑冉的反应,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问题不大。请你务必装得气若游丝些。” 秦昭嘱咐完,下车将工具带进厨房。 把小碗洗净放到架上,将笔刷扔进灶台烧掉。 早些时候,秦昭就将小屋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遍,按照最初的模样尽量将它复原。 她最后看了小小的屋舍一眼,轻轻阖上门扉。 这里是秦昭来到战国时代的第一处落脚点,也是她全新人生的起点。 逃出囚牢的时候,她没想过会遇见孙膑,也没预料会结识新的友人桑冉,更没想过她也能在遥远的时空里不迷航,能坚强地活下去。 或许生命和草种万般相似。 无论被风带到何处,只要有土壤水分和阳光,无论什么恶劣贫瘠的外界条件,它总能生根发芽。 “昭昭,准备走啦。” 桑冉在马车上招呼她。 秦昭跨上医疗箱,掏出素粗布折叠的角巾,将头发口鼻捂严实,毅然踏上马车。 秦国,她来了。 * “御者驻马——来者是何人,赶着这个时间出城,不知道就要宵禁了?” 城门早已放置好拒马。见有人要离城,城门守出令制止。 守城卫兵双戈交错,将城门拦住。其余守卫持戈戒严,车马若稍有异动,他们手中的长兵就能让车厢被扎成刺猬。 “知,怎会不知宵禁大事——可是事发突然,使君吩咐办事,没有办法不遵从。” 听到桑冉与城门守的对话,秦昭在车厢捏紧了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桑冉应该递上了身份牌和齐使令,城门守正在查验…… “令牌无误——” 随着城门守的一声高呼,秦昭听到了守卫收戈的声音。 “车内何人,出城做甚,立刻下车一验!” 威严的声音逼近,秦昭深呼吸,调整说话的声线。 城门守见久不应答,立即拔出佩剑,守卫操戈之声又起。 “踟蹰不动,车内不会藏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语毕,城门守欲挑车帘。 秦昭的声音发抖:“车帘务必不要掀开… …车内,确有不可示人之物……” “‘’✝” 桑冉连忙拉住他:“城门守,小心为上,真不能开——哎哟——” 桑冉似乎被推攘到一边。 依照他出众的演技,应该没有受伤,只是顺势而为。 “招呼火把,某倒要看看车中所藏何物!” 秦昭心提到嗓子眼,青铜剑刃挑开车帘。 外面天色擦黑,火把洒下昏黄的光,将油层照的爆满透亮。 城门守定睛一看,车内一掩面似泣的女子,还有一个气息微弱的男人。 不,那不是男人——是怪物! 饶是在战场上见惯了血腥场面,从军中退下的城门守也难捱心中作恶的泛滥。 几乎没有人形,脓疱让男人的五官四肢都扭曲了。城门守提着车帘,踉跄着退后几步。 “城门守快放车帘——此人乃是使君的仆役,因犯事惹恼使君,受肉刑后被扔进囚牢……怎知这腌臜货竟发怪病,巫医看过吓到直呼‘疫’……使君这才让人寻个人静时,拖出去烧了埋了。” “尔等竖子,怎不早说!” “早就想说,但要低声说,您不给机会说啊。” 城门守红着眼,刷地放开车帘。他顿时觉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突然,车帘里伸出一只手,是那位陪同女侍的——怪不得那女侍一副张巾戴帽的怪打扮。 手上的小小的血迹和脓水令城门守忍不住想拔剑。 “破了……我会不会也变成他那样?放我下去,钱我不要了——” “你这碎女子,别不识好歹!” 城门守看车夫上前,进车厢一个手刀将女人打晕。 他心有余悸:还好还好,没有让人跑出来。 桑冉狗腿地凑过去,他很有分寸地停在稍远处,悄声低语: “城门守,您看这个……我可能要埋两个人了——您别声张,这疫只要不沾上脓血就不会传上——您看齐使住处,近来不也无事发生吗?” 城门守手脚发软,疫即死病,没有贸然沾上真的太幸运了。 他连忙呼喊守卫,让他们收戈。 “放、放行,速速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