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内,水的腾腾热气随着时间消散。
阿茉儿被这热气熏的脸红彤彤的。
刚才那一巴掌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她从水中起身,水滴顺着她的肌肤往下淌。她跨出木桶,拾起木架上的干布擦身子。
余光瞥向那一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阿茉儿眼里是得逞的快意。她长相柔和,唯独两个虎牙尖尖。一笑,显得她又乖又凶。
她身上裹着那布,蹲到那堆衣衫前。伸出手拨弄了许久。
结果如她所愿——玉佩不见了。
裴沽的贴身玉佩。
这夜,阿茉儿睡得不算安稳。
前半夜,她梦见玥娘了。
梦里,苏玥过得不好。
夜间。
她的窗子被石头砸开,阿茉儿被碰撞声唤醒。
开窗,是黑老大。
后半夜,阿茉儿睡得安稳。
夜长梦多。
好在夏日的夜短。
次日,天刚亮。阿茉儿便起身洗漱净身。
酒馆开门接客,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也陆陆续续迎宾。
这时,一位身形健硕的男人走入酒馆内。
他径直走向柜台,询问“阿茉儿”的下落。受了小二指点后,他径直走向二楼的某扇门前。
他几乎要推门而入。
阿茉儿则恰好从内打开房门。
二人就这样迎彼此了个满怀。
阿茉儿见了他,惨淡的面上霎时扬起笑容。
“辜哥哥!”她说,语气欢快。
辜笑川敞开双臂,笑的开怀。
阿茉儿扑入辜笑川怀里,辜笑川收紧了双臂,将阿茉儿抱起来转了个圈才放下。
辜笑川身上与阿茉儿一样,有着一种带着清爽森林味道的苦涩。
将阿茉儿放下后,辜笑川好好打量了一番阿茉儿的笑脸。看到她身上的衣裙时,他眼神不欢快了一瞬。
“衣裙上怎有酒痕?”
阿茉儿没说话,面上的兴奋霎时间消逝不见。
辜笑川猜了个一二。无非是被人欺负了。
他揉了揉她脑袋:“走。辜哥哥带你去买一身新衣裳。”
阿茉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一同迈步跨过酒馆的门槛。
这时,楼弃恰好从街上走到酒馆的拐角处。
天已大亮,可他身上仍然带着深夜的肃杀气息。
楼弃迈过门槛时,辜笑川高大的身影恰好将阿茉儿罩住。
楼弃与辜笑川差不多高,辜笑川则把阿茉儿的身子挡了个严实。
此处拐角狭窄,三人本该就此巧合地别过。
可楼弃鼻尖嗅见一股苦涩味儿,跨过门槛后,他回头,看向那男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阿茉儿身着的那身旧衣。
辜笑川就这么牵着阿茉儿的手迈离开了酒馆,当着楼弃面,走向与楼弃来时截然不同的方向。
楼弃眯眼,看向二楼阿茉儿的房。
房门都忘了关。
小九这时才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自个儿的屋子里出来。
瞧见楼弃站在门口,小九凑上前去跟楼弃搭话。
“头儿,我说了我去就行。你这一去,折腾到早上才回来。”小九的话脱口,说了几句后那个迷糊劲儿才消下去。
小九接过楼弃手上捏着的几封信纸,然后问:“那下一步要如何?直接抄了赵家?”
楼弃脸上的巴掌印消了七分,那血腥味却好似此刻才传到嘴里。
“不必了。”他说。
阿茉儿的能耐比他想象的要大。
楼弃说完,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阿茉儿屋子那张开的门正对着的那条粉嫩色的裙子,刺向楼弃的余光。
另一边,辜笑川领着阿茉儿去了此镇上最繁华的一处卖衣裳的铺子。
衣着鲜艳的老板娘应声便出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辜笑川一番。
辜笑川穿得素静,粗布麻衣,简简单单却衬得他英姿潇洒。时刻扬起的唇角更为他添上一分少年意气。
阿茉儿进了店里,视线就被那正中央高高挂起的嫩粉色衣裳吸引走。
“取那件来试试。”辜笑川注意到阿茉儿的神态,伸出手指着那身衣服。
阿茉儿抬眼看了辜笑川一眼,辜笑川看回去。
随后,他声音低了三分,谨慎地问:“不喜欢这个样式?”
阿茉儿笑:“辜哥哥送的,都挺喜欢。”
老板娘取下那衣裳,带着阿茉儿去试试衣裳合不合身。
“您这儿全是女子执业?”阿茉儿开口问。
“嗨,卖衣裙的,不是女子还能是谁呀。”老板娘答。
“南川女子也可以从商么?”
“自然可以。为何不可?”
不多时,衣裳便换好了。
阿茉儿推门出来时,辜笑川眼底浮出一层纯粹的欣赏。
粉色很衬她。
买好衣裳后,二人又在街上溜达。
该问的问题是少不了的,也是寻辜笑川前避无可避的。
辜笑川问她:“师傅如何了?”
阿茉儿抬眼笑:“挺好。”
“你来溯阳镇做什么?”
这般问题迟早要被辜笑川问出来,阿茉儿早明白这点。但她可以打迷糊,反正辜笑川不会责怪她。
“想辜哥哥了,就来了。”她回。
言语倒是真切得很。
辜笑川伸出手点了点阿茉儿的额头,笑里带着无奈。
辜笑川是阿茉儿母亲过去在南川行医时的徒儿。多兰的师傅是辜笑川的师祖,师祖照顾辜笑川更多。
那时多兰刚与阿茉儿父亲遇见,为了那个男人,多兰放下了南川的事业。
阿茉儿五岁时,多兰背离师傅,随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