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简单。”
忘机楼连王大人都敢动,朝中剩下的贪官怕不是都会将他们视为眼中钉。鹤梦叹口气,还是对那个稍小她几岁的女孩道
“琬婴,我们忘机楼的官员身份特殊,此时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朝中肯定已经有人盯上我们楼里了。一定要再三低调,若是有楼外的人接机邀功,尽管让他去,听懂没有。”
“是。”
琬婴有些不忿,但楼主说的准是对的。她又开心起来了。伸手去拉鹤梦的袖子,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鹤梦握住藏了短刃的袖口,快走几步,好在琬婴从来不会多疑她,只是隔着她出了柳巷。
此时无荫蔽,花影倾斜,暖光照到鹤梦身上。她却出了一身冷汗,琬婴匆匆迎上来,任由鹤梦半靠着她,手指陷进她的手心,留下类似兽齿的痕迹。
鹤梦自姊姊去世后便被母亲从塞外调职回了京城,因着再接受不了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陈家家主只让鹤梦领了个忘机楼校尉的闲职,楼中大多都是重要官员之子,等到跟着楼主学了本事,还会分配到各处去的。京城是天子脚下,大事有的是别部官员去管,剩下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就都交给忘机楼了。鹤梦这份职,任的十分轻松。
只是不知为何,她近日来夜夜会梦到塞外的事。一来二去,便有些休息不好,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楼主,你是不是又头晕?我带你去看大夫。”
“别…”
鹤梦有些退却,却拗不过此人的执着。这孩子刚来时像个瘦鸡,何时开始力气这样大了。她欲哭无泪的被那人带去化春堂,过去一直对医堂避至三舍的鹤梦,远远的望见化春堂的牌子,还觉的眼睛疼。
就像当年脖子上的掐痕一样疼。
鹤梦捂着脸,堂内的药草香气透过她的指缝传入她的口鼻,她被浓郁的中药味儿呛到,伏在机案上咳得整个身子抖起来。
化春堂学徒专心致志,手在鹤梦的腕子上不断游移,嘴里念念有词,却说不出个实际的名堂来。
“你们医堂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换人。”
琬婴脾气有些急,学徒一摆手,示意她打断了他的思路。突然,他大惊失色,道
“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鹤梦放下了掩住脸的手,气急的眼睛瞪向学徒,果然那人心虚的不敢看她。琬婴的匕首马上就要抽出来,学徒忙啐了几口
“呸呸呸。失误,失误。我再给客人看看。”
“算了,你们堂里肯派你来给我看,已与逐客没什么两样了。我还是自觉些,先行告退吧。”
“大人,不能就这么跟他们算了。把温砚给我叫出来,让他亲自给我们大人问诊。”
琬婴拎起小学徒,让他悬空几里,又晃了晃。小学徒却是个护主的,仗着还在堂里,便叫嚣道
“这位大人,青天白日之下您怎么能耍官威呢。刚才就告诉您了,我师傅今日忙的很,您来的晚了,难不成您们忘机楼还想加在百姓前面看病不成?”
“你可想清楚。”
琬婴放低了声音
“我现在不是以忘机楼官员的身份要求你,我现在是以张家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把温砚喊出来给我的姐姐治病。怎么,你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眼里没有忘机楼,还想替你主子得罪张家不成?”
琬婴姓张,张太尉的张。虽是平日通情达理,但到底是张家独女,威胁起人来也是句句不饶人。
鹤梦站起身,将小学徒拽回来,想要直接离开这个待的不舒服的地方,却又觉一阵晕眩。琬婴不与学徒计较,上千扶住她。
“楼主,肯定是那个姓温的提前叮嘱过他们了。咱们不受这气,往别的地方看去。”
“隔壁就是来喜医堂,您们以后还是去那里看病去吧。”
鹤梦看一眼又恢复了原先作派的小学徒,突然松开了按着蓄势待发的琬婴的手,后者蠢蠢欲动,此时像是得了无声的指令,直接朝小学徒扑了过去。后者被她吓得在大堂内乱窜,嘴里还喊着什么
“救命啊,师傅,我要叫她们打死啦。”
医堂后是单独的诊间,鹤梦自来眼睛便没离开过那里。此时听见弟子的呼喊声,诊间的帘子终于叫人拉开。
温砚的眼神还是那样冷清,他一身白衣,虽是身处凡尘,却如遗世独立。玉兰花大朵大朵的盛开在袍边和衣袖处,到同那人一样清雅别致。
“过来吧。”
温砚轻轻启口,眼睛没有离开鹤梦。鹤梦觉得自己都快要忘记他的脸,可他的声音却仍同儿时听到的一样好听。鹤梦的视线望向温砚,最终被他配着的带钩的那里吸引。
温砚好像,有了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