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拟来到尚书府外时,岑晁刚下了朝回来。
“她说她叫什么,宋拟?”岑晁听到下人禀报的名字,目带诧异。
宋拟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先将人请到我书房去吧。”岑晁吩咐道。
尚书府宅邸面积不比裴珩的将军府,但胜在布局精巧,装饰美观。仅从大门到书房这一小段路,光是花草种类,宋拟便看到了不下十种。丫鬟小厮更是比将军府多了不知多少。
整体井然有序又不乏热闹。
可以看出主持中馈之人定然在上面费了不少心思。
丫鬟给宋拟上了一杯热茶,没等她喝上一口,岑晁笑眯眯走进来。
“还真是你啊,下人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宋拟从座位站起身,莞尔一笑:“贸然到访,望岑大人不要介意才是。”
“和我还那么客气?”岑晁拉开椅子坐下,“说说看,找我什么事?”
“我想向岑大人借个人。”
“借谁?”岑晁挑起眉,他觉得宋拟的这个请求有点意思。
宋拟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犹豫地说:“一个...轻功比较好的人。”
她说完这句,岑晁等了一会,没听到下文,歪了歪头,
“没了?”
“没有了。”宋拟表情认真。
岑晁轻轻嘶了一声:“我部下所有人都会轻功,冒昧问一下,宋娘子借人是要...”
宋拟来之前就做好了向他和盘托出的准备,于是直言道:“偷个账簿。”
岑晁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想让我的人帮你偷东西?”岑晁看向宋拟的眼神变得匪夷所思,他实在没想到,看起来乖巧可人的小娘子会做这种,听上去不是很入流的勾当。
宋拟没有回应他的惊讶,而是斟酌着开口:“岑大人知道长欢坊外放私贷的事吗?”
岑晁动作一顿,坐直了身体:“你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他是知情的,岑晁避而不答的态度让宋拟心沉了一半。
“不瞒岑大人,我近日才得知,家父之死与长欢坊有莫大的干系,”宋拟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
“长欢坊设局让家父欠下巨额外债,将宋家逼上了绝路。”
岑晁狠狠皱了眉:“你可有证据?”
宋拟重重点头:“我有。”
岑晁不说话了,长欢坊放私贷的事情官场中人大多都知道,有些官员甚至与它还有利益往来,所以只要长欢坊没捅出大篓子,大家都默契地睁只眼闭只眼。
而宋拟现在却想挖它的根。
岑晁的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宋拟呼出一口气,面上带了几分失望:“岑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看在以往交情的面子上,大人可不可以当我今日没来过?”
岑晁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和长欢坊没有关系。”
宋拟要走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眼里又升起点希翼。
岑晁叹了口气:“你知道长欢坊的地下钱庄牵扯到多少人吗。”
宋拟默了一瞬,后道:“我知道光凭自己的力量也许扳不倒它。”
“不是也许,是一定。”岑晁残酷地说。
“但我还是想试试。”宋拟抬起头,目光坚定,“我只需要岑大人的人帮我潜进清安楼探一探就好,至于别的——”
“我会尽量将大人择干净。”
择不择干净岑晁倒是不在乎,他只是觉得自己小看了宋拟。
没想到她居然连清安坊都找到了。
“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裴珩知情吗?”岑晁忽然问。
在这时候提裴珩,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然而宋拟装听不懂,反问:“此事与将军和干?”
想到先前裴珩说过的,宋拟在躲他的话,岑晁笑了声:“只是好奇.裴珩手下有玄策军,照理说你要找轻功好的,该去请他帮忙才是。”
宋拟掩下眼睫:“我已经麻烦裴将军诸多,眼下...还是不打扰他了。”
岑晁作为旁观者,对于这些事情看得一向很清楚,听宋拟这么说了也不再调侃她,只在心里暗叹裴珩追妻之路,道阻且长。
“我可以帮忙,”岑晁嘴角弯了一下,心里有了个大胆的主意,“一定借轻功最好的那个给你。”
宋拟顿时喜出望外。
岑晁又问:“你什么时候要人,我来安排?”
“明日如何?”事关重大,宋拟不想拖太久。
“赶了点,”岑晁抚着下巴建议道,“三日后吧。”
宋拟没有多犹豫,当即点了头:“那三日后,我在禾丰斋等他?”
岑晁莫名一笑:“不必,直接去清安坊便可,到时候我给你个小铃铛,只要晃一晃,他就来了。”
三日功夫,转眼即过。
宋拟和陆明元换了身男子打扮来到清安坊外。
湘江阁关门后,清安坊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眼下天还没黑透,门庭已是花团锦簇地一片热闹。
趁着夜色好办事,陆明元如是说。
清安坊这种小型青楼,做得通常是熟客生意。门口小厮乍然见到两个生面孔,忙不迭跑过去,热情道,
“二位郎君第一次来吗?我们清安坊的姑娘全长安最温柔,郎君进去看看吧。”
陆明元从来没来过青楼,冲他尴尬地笑了笑,继而俯到宋拟耳边,压低声音:“你找的人来了没啊?”
“我也不知道,”宋拟不留痕迹地往四周瞄了一眼,“时间超不多了,岑晁说他会在里面和我们会和,先进去吧。”
清安坊的布局中规中矩,一共上下两层,二楼有不少房间,开给客人寻欢作乐用的。
前后院之间只用一扇垂花拱门隔开,布置上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后院多了个人工湖泊,看起来更风雅一点而已,总之和湘江阁没法比。
“哎,那儿瞧着像我们见到周怀仁的地方。”陆明元朝掩在假山处的小院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