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拟没听出系统的画外音,笑道:“这话我不赞同,有时候心理安慰可是很有用的。”
系统讪笑。
身侧传来搁笔的声音,宋拟的注意力被裴珩吸引过去。
裴珩写了很长时间,宋拟很好奇他写了什么。
“将军许了什么愿?”她偏过头去看,却被裴珩遮住视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将自己莲花灯移远,站起身向宋拟伸手,“走吧,我们去放灯。”
“好吧,那我也不告诉将军我写了什么。”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宋拟瘪了瘪嘴,无视他的邀请,拿了灯自己拍拍衣裳朝外走。
宋拟鲜少在他面前展露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裴珩垂眼笑了笑,跟上去。
离亥时还有些距离,河岸边没多少人,零星几盏花灯漂浮在河面上,在夜里闪动着微光。
宋拟将莲花灯放入水中,在水面划拉了几下,花灯受到波纹的推力,逐渐漂动起来。
“这样就好了,”
宋拟放好灯,回头看见仍站在岸边没有动作的裴珩,疑惑道:“将军不放灯吗?”
裴珩托着莲花灯,闻言走到她身侧蹲下,抬手划开浮在水面上的碎叶,将花灯小心翼翼放了下去。
两盏莲花灯一前一后,顺着水流缓慢飘向河心。
“据说河灯里面的烛火燃得越久,许的愿望就越灵验。”裴珩看着花灯内明亮的烛光,目光柔和:“灯入河面容易倾翻,我希望它长长久久的燃着。”
没曾想裴珩的心思这样可爱,宋拟笑侃道:“烛芯总有燃尽的时候,将军便是一直捧着它,它该灭还是会灭的。”
“所以我想极尽所能,让它燃得久些。”
裴珩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落在宋拟的眼里,神情郑重得像承诺。
宋拟眼睫不由得一颤,慢慢收了笑。
她知道他说的不止是灯盏。
那日未说完的话,终于到了要接着讲的时候。
斜对岸有人在唱不知名的歌谣,声调断续不清,闪动的烛光显在裴珩眼里,明明灭灭。
宋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以同样认真的方式对他说,
“将军情意昭昭,饶是宋拟迟钝,到这时也不能再说不懂,然而将军英明神武,是前途无量之人。我出身粗鄙,万不敢耽搁将军。”
裴珩嘴角一扯:“宋掌柜未免太轻看裴某,自始至终裴某都不曾在意过这些。”
“倒是宋掌柜,事到如今依旧拿此类冠冕堂皇的说辞搪塞在下,不肯对在下说一句真心话。”
宋拟被他说得一愣,即刻道:“我所言句句肺腑,从未搪塞将军。”
“好,那我问你,当日在禾丰斋,你为什么没否认陆明元的话?”裴珩向她进一步。
宋拟顺势往后退。
裴珩步履紧咬不放:“既然喜欢我,为何又处处避我,宋拟,你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愿。”
二人站在河边,宋拟背后有大把的空间可退,然而随着裴珩话落,她站定了脚步,望向他的目光灼灼,
“将军说得对,是我不敢。”
“喜欢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但若我接受了将军的情意,便会生出许多额外的顾虑。我承担不起这些顾虑。”
裴珩也停下脚步:“你情我愿,何来顾虑?”
宋拟垂眼笑了下:“将军是不是觉得,给了我县主之位,你我之间的差距就可以消除了?”
区区一个县主确实改变不了什么,他为她求来县主之位只是想为她减轻一些生计上的负担,至少旁人再想去禾丰斋闹事时,会顾忌她县主的身份。
可是宋拟这么以为...
裴珩轻皱了下眉:“我说过,我不在意这些——”
“可是我在意,”宋拟轻声打断他,“将军身居高位,而我的经历、成长的环境就注定我无法和将军生活在一个世界。”
宋拟没有办法和他解释清楚,一个现代人生活在封建时代的痛苦,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裴珩,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可跨越的鸿沟。
“将军时常进宫,与皇上太后熟识,但我不是。我不乐意进宫,不愿与高门贵眷来往,同样的...她们也不一定乐意与我这样一个身份低微之人结交。”
若是将军夫人,的确少不了与这些人打交道。
裴珩默了片刻:“若是你不愿,我会尽力不让人打扰你。”
“何况我周遭,也不全是趋炎附势之人,一如岑晁甚至是太子,他们都很欣赏你,绝不会因你身份看轻你。”
宋拟摇了摇头:“就当将军说得都能实现吧,但我依旧会觉得不自由,我不会永远留在长安。”
裴珩心头微跳,讶异道:“你要离开长安,去哪?”
“总有一日会走的,”宋拟说得模糊,“我在长安无亲眷,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将军不行。”
宋拟语气柔和:“将军是大梁人的将军,不能像我一样任性。”
裴珩眉头紧锁,胡人未灭,家仇未报,他现在走不了。
可......
宋拟见他欲言又止,便知道自己说的了要紧处。
“将军回去后好好想一想我的话,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顾裴珩如何反应,径直走入人海。
裴珩欲挽留,却不知该说什么,伸到一半的手又垂下,定在原地,沉思良久。
周遭正是热闹的时候,嬉笑吆喝声不绝于耳。但宋拟却感觉自己被一股从所未有的孤寂感席卷,心中说不出的空落。
拒绝裴珩是早已决定好的事情,她刚刚发挥的也很不错。
裴珩如她所愿般动摇,但此时她却只觉悲伤。
系统听了这么一会,亦是百感交集。
看宋拟孤身走在人群里,一言不发,整个人落寞又破碎,它实在忍不住了:“宿主如果实在放不下,就答应他吧。”
宋拟苦笑:“小统说什么傻话,我的任务即将完成,现在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