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定胜糕用糯米和粘米粉制成,做法简单口味也不差,但就是没什么新意。
考虑到这是裴珩第一次向自己要东西,宋拟不想显得太敷衍。
宋拟坐在禾丰斋的柜台前,正苦思冥想时,陆明元跳进了门槛。
自从陆明元做了国子监的司丞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来找她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眼下不到晌午正是众官署最忙的时候,宋拟正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陆明元先开了口
“你知道裴珩要去北境吗?”
宋拟莫名:“怎么了?”
陆明元脸上露出从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千万不能让他去。”
“铁木达上呈的议和书中提了条件——”
说到这,陆明元停顿了一下,反手掩上门,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要圣上杀了裴珩。”
宋拟大惊。
陆明元继续说:“裴珩对没能杀了耶赫儿这事耿耿于怀,而大梁与北境议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若执意不肯放下仇恨,便是圣上存心想保他也无能为力。”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报仇和铁木达又有什么关系。
宋拟只觉脑子一片混乱:“可是裴珩说他此去只是为了护送公主,铁木达要杀裴珩...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陆明元叹息了一声:“实不相瞒,圣上将此事交由太子决断,太子不忍心看着裴珩去送死,又无法亲自出面,所以才托我来找你。”
“裴珩向来最在意你,你的话或许他肯听。”陆明元道。
宋拟的脑子还是没转过来:“可若铁木达想要裴珩的命,圣上又为何还命他去护送公主——”
说着说着,宋拟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神情突变,
“他们想让裴珩有来无回...吗?”
陆明元颔首。
即使他也不想承认,但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脑海中忽然轰地一声,宋拟眼前顿时变得一片花白,踉跄后退几步,撞上柜台。
陆明元赶紧伸手去扶。
宋拟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吞了吞喉咙艰难道:“裴珩,是不是也早就知情。”
陆明元被她问得一愣:“铁木达的议和书吗?裴珩应该不知道。”
“不过太子说他曾在御前陈言,哪怕孤身一人也要去北境找耶赫儿报仇。圣上其实给过他机会。”
宋拟忽然想起自己向裴珩求亲那日,他百般犹豫的态度。
他说:来日若自己不幸战死,她会孤身无依.....
蛛丝马迹逐渐串联成清晰的真相,说不上是生气多还是心疼更多,宋拟垂眼,声音轻得好似天际的浮云。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在乎过自己的生死。”
——
仲秋傍晚,习习微风已带上凉意,将白日的燥热散得干干净净,点点星辰落在淡粉色的晚霞中,天地宁静而闲适。
江水榭的梅花树下,设了一桌茶案。
翠绿的枝叶摇曳生姿,在地面投出婆娑的影。
裴珩摩挲着手中的库房钥匙,目光放空,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忽而传来脚步声,裴珩回神,将钥匙拢进袖口,望向来人,眼中聚起笑意:
“你来了。”
宋拟颔首,将提在臂弯处的食盒放在桌上。
今日是先前约好给他定胜糕的日子。
碧色的茶水传出清雅的香气,宋拟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
“茯叶茶微苦而不涩,用来解腻倒是正好。”
裴珩移过食盒,闻言唇角却是一扬:“就怕这茶配不上阿拟亲手做的定胜糕。”
茯叶茶的珍贵程度不亚于玉台春。
宋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听说公主和亲的日子已经定了?”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裴珩去掀食盒的动作微滞,随即又无事人般应道:“铁木达希望两国能在年前完婚,下月初十公主便会启程。”
眼下已是八月末,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真快。”宋拟长睫微垂,感慨出声。
“那你——”
是不是也要走了。
食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五枚透明的水晶方糕,中心用梅子酱清晰的绘了“定胜”二字。
一看就比当日她给陆明元的要精细百倍。
裴珩扬起嘴角,注意力好像全被定胜糕吸引,大概是没听见她说话,挑起其中一块,张唇咬下。
宋拟看着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默默把没说出口后半句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扫兴的话等等再说吧,
梅子酱微酸的口感很好地中和了糕点本身甜腻,加之宋拟做得小巧,裴珩很快便吃掉了一整个。
宋拟忍不住问:“味道如何?”
“很好吃。”裴珩擦去嘴角碎屑,“阿拟为我费心做了这定胜糕,我亦备下了一点心意。”
宋拟见他递过来一把钥匙。
“东西我已放在库房里,是阿拟最喜欢的。”裴珩补充道
她最喜欢的?
宋拟将视线从钥匙上移开,不禁感到好奇:“是什么?”
裴珩从位置上站起来,朝她伸手,卖了个关子:“阿拟何不自己去看?”
*
库房门外,桓娘见二人走来,上前朝裴珩福身:“一切都已经照将军说的准备好了。”
裴珩向她道了声辛苦。
接着转过身,将钥匙塞进宋拟手中:“由你亲自去开吧。”
宋拟不自觉看向桓娘,后者却只是垂首静立。
她便又去看裴珩,裴珩朝库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这样故作神秘的态度让宋拟的好奇心达到顶峰。
钥匙插入锁眼,轻轻一转,便听见咔哒一声。
宋拟走上前,双手握住门环略微犹豫之后,推开,怔住。
屋内正中央,放了三个大箱子,里面是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