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妍回来时已是黄昏,可能是家里的夫人小姐都不在,何妈并没有开灯。
整个别墅昏沉暗哑,寂静无声。
沈心妍也昏昏沉沉的,亦没开灯。
幽灵般走进大门,正准备上楼,却听见饭厅里传来声音。
“妈,你不该带阿珍过来。”一个男子说道,声音有些含糊,应该是在吃着什么。“我听媳妇说,她正在跟婆家闹离婚。你把她带过来做帮佣,到时这婚真离了,她婆家人会说是你带坏她的。”
“哼,什么离不离婚的,阿珍才19岁,结婚的法定年龄都没到,还离婚?她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19岁不是很正常吗?妈,你也是19岁嫁给我爸的。丽丽和我结婚的时候还没有19岁。再说他们酒席摆了,彩礼也收了。只是一个扯证的事,在我们那里就算是结婚了。你又不是不明白。”
“我可太明白了,所以才跟你爸离婚。”
说到离婚两字,饭厅里的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有炉灶上,砂锅里,汤溢出来的嘶嘶声。
有人站起身,把炉火打小,揭开砂锅盖,香味扑鼻。
站在楼梯口的沈心妍也闻到了。
是她喜欢的排骨莲藕汤。
“妈,好像香啊,给我盛一碗,解解馋。”
“一边去,喝你的绿豆汤,这是给妍小姐煮的。你想喝,回家自己煮。”
男子有些吃味,“整天妍小姐,沈老爷,都什么年代了。”
“你小子懂什么,当年你爸把我打得头破血流,大冬天的还把我赶出家门,要不是沈老爷收留了我,替我治病,我估计早就冻死在外面。”
“我知道,人要懂得感恩嘛。可都二十年了,就算跟人家打工,也该退休了。”
“你不用说,我在这里挺好的。”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男子说:“我前几天看到老头,他在跟人守大院。看到程程,还塞了一个200元的红包。他还说对不起,说很想我们,想回来跟我们一起住,感觉他现在真变了。”
“你爸坏了一辈子,现在不过是坏不动,你就觉得他变好了?”
“妈,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都老了,没必要抱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你可以回来,他可以偶尔回一趟,享受天伦之乐。程程现在也大了,上幼儿园。我和丽丽过一段时间或许会再要一个孩子。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不好吗?”
“哦,总算是明白了,今天你为什么会突然大老远地过来看我,原来是想让我回去跟你带娃,当免费保姆。”
“看您这话说的,您是回去做婆婆,当奶奶,享福去的,怎么会是免费保姆呢?再说您平常也要吃饭,也要散步。吃饭的时候顺便弄点我们吃的,散步的时候顺便接送一下程程。也没让你费多大劲。”
“滚!”
“我可是听说,至从沈知行死,家里的钱都让他女婿给卷走了。佣人也遣散了,就剩你一个人。你这么出钱又出力地为他们娘俩操劳,到时候还不是白忙活一场,倒不如在家里忙活。”
这次回答他的是一个抛掷过来的碗。
“砰”的一声把某种情感砸得稀碎。
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狼狈地从饭厅里跑出来,被站在楼梯上的幽灵唬了一跳。
待看清是沈心妍时,男子谄媚的笑了笑。
“我说滚,你听到没有!”饭厅里传来何妈的怒吼。
男子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整理了一下衣冠,向何妈告别,“妈,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你以后都别来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男子尴尬地笑了一下,向沈心妍微微点头后离开。
高门被人打开,洒下一片星辉,复又关上,整栋楼又陷入黑暗。
起初宅子很安静,随后是打扫破碗的声音,关气炉的声音,还有低声啜泣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尖锥一般刺向她的脑袋,原本昏沉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她踉踉跄跄地上楼,冲进房间,倒在床上。
倒在黑色的乌云里,刷地一下劈出一道闪电,轰出一道惊雷。
随后世界于她,终于安静了。
没多久,她便沉沉地睡去。
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独守蛋糕的夜晚,浑身发烫,却再无大手抚上额头。
早上起来,才发现家里的空调系统坏了。身体也粘糊糊的,她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校服。
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站在门外,手里还托着一个餐盘。
见她出来,忙堆笑道:“妍小姐早,我是新来的保姆阿珍,给您送早点来了。”
沈心妍朝那托盘一看,是一碗莲子白米粥,和一些糕点。
“是何妈让你送上来的?”
“是我想到妍小姐没有吃早饭,特意送上来的。”
沈心妍看了眼阿珍,“哦,那你端下去吧,我一般不在房间里吃东西。”
说完越过少女,准备下楼。
走到楼梯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说道:“对了,我和夫人的房间,不用打扫。其他的你听何妈的安排。”
语毕下楼。
来到饭厅,从何妈手中接过一碗莲子白米粥,小口喝完。
起身离开时,沈心妍塞给何妈一个信封。
何妈摸到信封,忙推还给她。
“这我不能要,月初的时候,你给的钱,都还没用完呢。再说你自己也要留点学费和零花。”
“何妈,不用担心,我还有点压岁钱,你先收着。今时不同往日,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别委屈自己。”说完,又把信封推了过去。
何妈一顿,瞬间明白昨晚和儿子的对话,沈心妍定是听到了。
总总情绪又涌上心头,鼻子再次发酸。
等她回过神来,厚厚的信封已塞到怀里。
她刚要说什么,却听到楼上有人叫她。
“何妈,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