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名号取您的心头血,然后拿到黑市上的药铺子去高价售卖。我看夫人气色不佳,这样日日下去,您的身体根本撑不下去。”
“......”
郗娘子在时湛和谢召的目光之下,忽然很轻地露出一个苦笑。
她一眨眼,泪水就掉下来。
谢召在这样的沉默里开了口,叫的却是郗娘子的本名:“......郗杭。”
“其实当年在清谈会上与静深侯邂逅的姑娘,是你吧。”谢召说。
当年广陵郗氏,郗照与郗杭二兄妹,被称作“江南双壁”。
时人谈及郗家的姑娘,都是一句:“只恨不是男儿身,否则就连她哥哥都要逊她三分呢。”
郗娘子仰起头望向窗外,耳畔一缕碎发垂下来,青丝中已夹杂了些许白发。日头柔柔地照在她白皙宁静的侧脸上,恍然间,谢召似乎从她脸上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名扬江左的姑娘。
“是我。”郗娘子颔首,“但准确来说,并非是姑娘理解的‘邂逅’,我同侯爷......算是先生和学生的关系。”
时湛愣了一下:“先生和学生?”
“对。”郗娘子道:“......我是先生,他是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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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照自裁的消息传回盛京时,郗娘子正在小院里采集做干花用的白梅花。
来报信的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她却意外地平静,只是伸手去接一片飘落的花瓣时不小心滑了一下,挂在腰间的玉佩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梅花簌簌落下,宛如天降一场大雪。
此案牵连甚广,郗家几乎灭门,郗娘子无家可归,只得隐姓没名,四处漂泊。她不愿沦风尘,便在街头巷尾靠卖画抚琴,赚两个铜板,勉强度日谋生。
本朝最负盛名的才女又如何,满腔笔墨和风骨,离开郗家,什么也没剩下。
郗娘子辗转来到徽州时,恰遇上江南三年一度的清谈盛会。
别的学子来到会场,大多是慕贤求道;而她来到会场,则只是为了讨一口会场的点心茶水。
郗娘子在这里遇到了当时不过弱冠的静深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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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必须要名帖才能进,都是发给整个大魏有头有脸的儒生学者的,他大概是没有名帖,所以就一直站在门外,眼巴巴地往里面看。”郗娘子说着,目光飘向很远的地方,“我在门口看见他,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说:‘我就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夫,看见这儿都是读书人,好生羡慕,就来看看。’”
郗娘子就说:“若你不嫌我的身份,你就认我做先生吧,我可以教你。”
——现在想来,这无异于一条死路。
她后来才知道,这人打小在军营长大,立了不少军功。因为一次掩护保住了大魏十万兵马,但身受重伤,再不能上战场了。皇上感念,就被封了侯位,取“静深”二字。
他不懂,郗娘子就告诉他:“静水流深,是大智慧。”
就这样,她成了教书先生,搬进了侯府宅邸里。
“我没做过先生,他也没做过弟子,我就从最简单的字教起,然后是四书五经、诗书礼易。侯爷学得很快,我教得也自在。我甚至还想过,等再过两年,他说不定能去科举,做不成武将,那就做他羡慕的文官......”
“过了一年半载,渐渐的,城里府上开始有人议论纷纷。他说要娶我,我便答应了。”
谢召问:“你心悦他?”
郗娘子笑着摇了摇头:“我家出事之后,我就不会再心悦任何一个人了。”
郗娘子说到这里,打住了话头。
时湛替她把话接了下去:“然后你发现,他身上似乎是有旧疾,要以心头血为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