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两人穿过院子回到时老侯爷的灵堂,覆雨正战战兢兢扒着门框,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谢召走过去的时候她都没发现,还是谢召拍了一下她的肩,皱眉道:“干什么呢?”
覆雨被她突然一拍,吓了一跳,本能地尖叫起来:“啊——”
站在谢召身边的时湛两步上前去,捂住了她的嘴:“嘘。”
“叫这么大声,别人还以为这儿闹鬼了呢。”他压低声音说。
覆雨:“......”
她被捂住了嘴,发不出声,就只有眼睛能四处乱瞟,求助似的看着谢召。
怎么还凭空出现了一个男的,这还不叫闹鬼么?!
谢召在一边看不下去,白了时湛一眼:“行了,放开她吧。”
时湛依言松手,覆雨立刻哭丧着一张脸抱住了谢召:“小姐——”
谢召“啧”了一声,轻声斥道:“不成体统。”
嘴上说着不成体统,倒是也没推开她。
“本来在灵堂跪得好好的,我不小心打了个瞌睡,醒的时候就看到小姐您径直往外走,怎么喊您都不应。”覆雨说着,几乎快要哭了,“我吓坏了,可是等我跑到门口,您已经不见了。我想出去找您,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只好留在这儿等您,......”
谢召被她搂着,有点手足无措。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奈何实在是不擅长于此道,张嘴又词穷,于是只能试探着伸手,摸了摸覆雨的头发。
覆雨呜咽了一声,把头埋到谢召颈窝里。
时湛站在一边看着这主仆二人,待到覆雨情绪平静下来,问她:“你家小姐出去多久了?”
覆雨想了片刻,不确定地答道:“莫约......一炷香的功夫?”
原来他们在魇阵的一天一夜,现实里只过了这么短的时间。
谢召若有所思,覆雨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弱弱地问:“小姐,这是谁啊?”
覆雨压低了声音,贴近谢召的耳朵:“小姐,现在世道乱得很,大半夜的,这男的跟着您,不会是心术不正吧?”
心术不正倒不至于,人有点欠倒是真的。
谢召:“这是......”
她的目光和时湛的对上,谢召顿时哽了一下,有点犯难。
毕竟对阵中事一无所知的覆雨潜意识里认为时湛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是直接说“这就是府上那位公子”,那确实是一件挺惊悚的事。
谢召不是个善于扯谎的人,又怕吓着她,一时有点犹豫。
就在谢召犹疑不决的时候,时湛已经款款开口了:“姑娘误会了,在下姓时名湛,这宅子也是我家,何来的‘心术不正’一说?”
谢召:“......”
覆雨:“............”
谢召有一瞬间觉得他是故意的。
眼看着覆雨两眼一翻就要晕,谢召赶紧架住了她,点了她的穴道:“别晕!”
谢召埋怨地看了时湛一眼,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解释道:“那个,其实......”
她刚要解释,余光看见了站在一边抱着两条手臂看戏的时湛,气不打一处来,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时湛:“小侯爷,你来说!”
时湛挑了挑眉,看着谢召:“小侯爷?”
谢召绷着脸,执拗地望着他。
两人对视半晌,时湛低低地笑了一声:“罢了,我说就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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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时湛把他同谢召在魇阵中所经历的事,覆雨已经呆滞了。
她喃喃自语道:“人渣啊——”
谢召瞥了她一眼,见她备受打击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先前说什么来着?符纸是有灵之物,不会骗我们的。”
覆雨摇摇头:“可是......”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谢召:“既然侯爷生前做过这么多......有悖人伦的事,那他这后事,小姐还打算办么?”
谢召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办。”
“无论生前是非功过,所有人都有资格走得体面。”谢召说,“我们家既然接下了这桩生意,无论怎样,都要好好地把人送走。”
覆雨愣愣的,应道:“是。”
谢召还惦记着先前答应过郗娘子的事儿,想了想,对覆雨说:“覆雨,你在这儿继续守一会儿。”
覆雨吃了一惊,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小姐,您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么?!”
谢召摸了摸覆雨的头,然后看了时湛一眼:“我有点事要和小侯爷商量,片刻就回。”
看着覆雨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谢召也觉得再把她一个人留下有点不好意思,无奈道:“你替我守一会儿,我明个去城东给你买枣泥梅花糕。”
覆雨眼睛一亮,爽快道:“好嘞,小姐!”
谢召:“......”
时湛站在一边看着两人,轻笑出声:“你们这主仆二人可真有趣。”
覆雨回到灵堂里,谢召和时湛则穿过仍在下雪的院子,再次来到了后院的竹林边。
谢召往那幽深阴冷的林子里望了一眼,有点头疼:“这下没人引路,我们怎么上山?”
时湛说:“你还记得,这林子里的阵法是那老东西派人布下的么?”
谢召:“记得,怎么?”
“我爹那老东西,疑心重,时刻疑神疑鬼的。他要遮掩的秘密事关重大,普通的阵法他未必信任。”时湛凝视着雾气缭绕的林子,沉声说,“我怀疑,这可能是个生死阵。”
与人同生共死,人生则阵寸,人死而阵消,谓生死阵。
谢召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侯爷故去以后,这阵法就会失效?”
时湛“嗯”了一声:“他早就知道郗......我母亲时日无多,而布下此阵时那老东西又正值壮年。等他百年以后,我母亲都不知离去多长时间了,山上的证据又能有多少呢?”
他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