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曦扬起小脸,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仿佛望到了谢青莲的心头去。
高傲的宁曦郡主也是会心疼人的,会将萧祺当成宠物拴在脚边的人,也会为了谢青莲跪着。
“还疼吗?”宁曦的语气有些伤感。
手指在伤口边缘小心摩挲着,光洁如玉的皮肤莫名让人想到名贵的瓷器。
谢青莲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
直到宁曦郡主弯下腰,一滴滚烫的眼泪突然毫无预料地落在了谢青莲一直用来提防女人的右手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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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被风微微掀开一角。
冷意从缝隙间灌了进来,一种晦涩的情愫也正像是一滴不小心泼到宣纸上的墨汁,渐渐渗透进谢青莲那颗冰冷倨傲的心脏。
读过不少志怪书籍的少傅大人,此时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口齿微颤:“你怎么……哭了?”
他与宁曦郡主之间一直被掣肘的人不正是他吗?
“哭?”宁曦缓缓站起身来,拉过褥子将谢青莲腿上的皮肤恰好遮住了。
伤口其实早就好了,在她将他背下无乐山的那个晚上,谢青莲的右腿便已经保住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书里写的‘匍匐于地,瘸腿行之,与狗抢食’。
最惨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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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曦皱了皱鼻子愣是将泪憋了回去,随后不顾谢青莲的挣扎突然向前环住了他的腰。
额头紧紧贴着他的肩窝,接着她又故意将泪痕擦拭在了谢青莲的胸前:“本郡主可没有哭。而且本郡主也不会让你哭记住了吗?”
“以后都不会痛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险些哭成小花猫的宁曦一边挥舞着爪子,一边囫囵着舌头瓮声发着誓。
能够凑近抱着谢青莲撒娇,这可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果然美人儿都是香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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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如果你想要推开我,可不可以不要太用力。”宁曦眯着眼睛数着节拍,她猜谢青莲肯定不会放任她太久的。
否则他便不叫谢青莲了。
粉嫩娇软的脸蛋,连说话都是软软的,谢青莲低头便能看到女人挺翘浓密的眼睫毛。
像是一排沾满糖霜的花蕾,上面还隐约挂着几颗将干未干的泪珠。
而这泪似乎还是为他流的。
雨夜救人,背他下山,贴身照顾……
一切都是宁曦郡主为他做的。
可这世上的巧合若是足够多了,便过犹不及,再不能用‘缘分’二字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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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就是你这几日想出来,故意捉弄谢某的新把戏吗?”谢青莲并未推开宁曦,但他此刻眼神冰冷,神情疏离,语气甚至抵不过与宁曦初见时的冷淡。
而这或许才是谢青莲真正的样子。
谢家公子如何能得郡主娘娘真心相待呢?
所以他也未曾多么抗拒宁曦郡主的‘荣宠’,无非就是各有所图、逢场作戏罢了。
但眼泪这种东西她实在不该拿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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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把戏?”
宁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她的眸色一直都是亮亮的,像才刚从矿中挖出来的黑曜石那般,此时却隐隐透着一股红,那是一种猎鹰被利刃射穿心脏的愤怒。
可她仍旧舍不得他受伤。
将怨气活生生咽下去的滋味实在难受,宁曦此刻痛得想要杀人:“其实你也动心了吧,否则你为什么就是不敢看我呢?”
杀不了人那便诛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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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谢青莲的生平并未过过什么好日子,这个一生都在被辜负、被欺骗的可怜虫,偏偏就是宁曦的软肋。
行了,还能拿他如何?
宠着呗。
被宁曦水光粼粼的眼珠盯着的时候,谢青莲等待中的怒火居然迟迟未来。
相反那是一种让他觉得鼻尖发痒的暖意。
或许宁曦郡主只是觉得好玩,她也当真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当她眉眼含情盯着你的时候,粉扑扑的脸蛋上还总是懵懵的孩子气,谢青莲突然就有些害怕那个奇怪的毒。
如果再发作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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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正在小憩中的萧祺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若是被他看见自己与宁曦郡主这般情状,那又该如何是好?
宁曦郡主着实和别人家的女娘不一样,整个皇都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
但有些事关乎女子声誉,纵然宁曦郡主不在乎,他也断然是要与她划清界限的。
“一直看别的男人是什么意思,或许谢少傅很在意他吗?”宁曦的语气似笑非笑,伸出手指了指萧祺的位置,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醋意。
谢青莲哪里禁得住她这般逗?
食髓知味的宁曦郡主微微扬起小脸,用她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一寸寸从谢青莲的脸上扫过:“本郡主都说了,若你想认主子,那便只能认我一个。只要有我在,什么太子、靖王的,没人能欺负你。”
如果不是萧祺还有用,她才懒得带这个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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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听到这话谢青莲会感动不已,宁曦笑眯眯闭着眼睛,都准备迎接谢青莲的‘投诚’了!
哐地一声,宁曦郡主应声倒地。
被谢青莲无情推开的某人瞬间变得灰头土脸。
“承蒙郡主垂爱,但谢某此生早已立志。若非不能为国为民做学问,但求能够清白做人便好。至于别的事,谢某志不在此。”谢青莲的态度很是坚决,语气也并非那么委婉,甚至一怒之下将人推下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此举或许会将宁曦郡主弄伤。
“你……”拒绝是伸出又缩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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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莲终究还是不敢看她。
自从遇见这个女人,他便总难恪守己心。
很多时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