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临近内城边缘处的一栋客栈内,位于最高级的天字号套房中,几个人正高谈阔论。 “一别长安,已七年之久。” “七年前,少主名动天下,游历长安的时候还被那大文豪淳于先生亲自登门以求结师徒之义,最终也被拒绝。” “还记得,当初少主曾言,道之玄妙虽偶有千万,奈淳于先生之道,却并非吾之所求,最终使得淳于先生长叹一声,默然离去。” “相比之下,那个太上皇有什么?不过大夏之耻尔!他所占的,无非就是出身好上那么一些罢了。” 说话之人,乃一大腹便便,却偏又做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当他的这一番话说出口之后,屋内另一人的表情顿时大变。 “胤兄,慎言啊!” 另一名身穿锦缎华服的男子紧张的看了一眼左右,还有那紧闭的房门,这才小心的说道:“这里是长安,是天子脚下,可不是咱们的河北,有些话不能乱说。” 袁胤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长安又如何?” “就现在这局势,太上皇也好,左相也罢,不都得拉拢咱们?” “咱们的态度,就决定了整个河北四郡当地氏族的态度。” “若是让咱们不痛快了,那咱们就直接掀桌子,谁敢乱来?” 开口提醒的那个男人沉声道:“来之前,无论是家主还是少主,都提醒过咱们,在长安不能任意妄为,你是把家主、少主的话都给忘了吗?” 袁胤这才收起那傲慢的表情,讪讪道:“我这不是看就咱们哥俩,才随便说上几句么。” 说着,为了缓解尴尬气氛的袁胤连忙转移话题:“堂弟,那黑卫统领云飞去凉宫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这太上皇为何还不召见咱们?” “按理来说,听闻此讯,他应当迫不及待才是。” 男人淡然一笑:“急个什么?” “保不准,太上皇现在正思考着,要拿什么筹码来换取咱们袁家的投效呢。” “说不定……太上皇已经亲自过来了!” 听到这话,袁胤得意大笑:“若真如此,那我还真要亲眼看看这个传闻中的大夏之耻,到底……” 砰! 话都没等说完,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突兀的变故,还有那巨大的响动,吓了里面的人一跳。 袁胤率先站起,对着门外怒喝:“谁?竟敢如此放肆,难道不知道我们是……” 愤怒的原袁胤说不下去了。 只见门外一大批身穿黑色劲装的黑卫冲了进来,一个个手持利刃,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们二人。 涌入的黑卫分开,身穿统领服饰的云飞,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见到云飞,袁胤一愣,压下心头狂涌的不安,干笑着拱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云统领。” “不知统领如此阵仗,可是太上皇要我等入宫见驾?”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摆出这种阵仗的黑卫是要抓人而非请人。 袁胤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提醒云飞,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千万别做昏头的事情。 云飞闻言冷笑:“入宫?见驾?” “入宫你们就不用指望了,阴曹地府……本官到是可以送你们走上一遭!” 一语说罢,云飞摆手。 今日他所带来的,全都是跟随他多年,精心栽培的心腹,彼此之间的忠诚与默契根本不需多言。 不过片刻的功夫。 这间豪华的包厢内便传来了惨叫,血气弥漫。 此前还气度不凡的袁胤已呆坐在地,同伴尸体中流出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摆,他也没有丝毫的察觉,整个人都有如呆滞一般,惊恐的看着云飞。 云飞踩着血渍,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蹲在袁胤的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知道为什么你还能活着吗?” 一语问完,也不待痴傻的袁胤回话,云飞狞笑着继续:“因为你嘴大,多话。” “留你一条狗命,就是让你回去告诉袁魁那老狗,还有你们家那个什么狗屁少主。” “太上皇说了,若想见驾,就让袁魁那老狗亲自滚过来,到凉宫门外跪着。” “至于说见还是不见,那就要看太上皇的心情了。” “若你们袁家还想继续拿捏架子,指望着太上皇以万金之躯主动见你们,那就只有一个字,滚!” 说完,云飞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 一把捏住了袁胤肥硕的下巴,云飞狰狞道:“听清楚了吗?” 袁胤周身剧颤:“听……听清了……” 对着袁胤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云飞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便走。 走到了门口,他忽然想到什么,转首对袁胤说道:“对了,太上皇还有一句话。” “袁家虽在河北经营了三百年,那也只是蒙了你们祖上的荫惠。” “三百年前,你们的祖上见到太宗要跪。” “三百年后,你们依旧是一条狗,见到太上皇同样要跪!” 话音落地,云飞带着大批黑卫扬长而去。 待确认所有人都走了,袁胤紧绷的神经这才松缓下来。 这一松缓,弥漫在屋子里的血腥味顿时刺激的他面色一阵惨白,趴在地上险些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他根本无法想象,刚刚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伙伴,竟已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神情恍惚的他,第一次对皇权产生了烙印到骨髓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