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心情有些沉重,并未说话。 对这个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弟弟,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一肚子的疑问想问,但在这一刻,他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吕儒晦……” 沉吟半晌,楚逸组织起了语言,可才刚开了一个头,文帝就打断道:“吕儒晦不足为虑。” “皇兄,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你不仅没让父皇失望,也没让朕失望。” 文帝的话,让楚逸疑惑更深。 “皇弟,你应该清楚,吕儒晦他打算造反。” “不。”摇了摇头,文帝说道:“皇兄你如今是太上皇,而并非我大夏帝君,吕儒晦他这并不算是造反,只能说是夺权。” 对文帝的话,楚逸不敢苟同,他继续道:“吕儒晦狼子野心,今以与本皇到了兵戎相见的一刻,不说长安,整个关中,乃至天下都因他而陷入了混乱,若不杀他,本皇寝食难安!” 文帝只是淡淡的听着,不做任何表态。 直至楚逸将话说完,这这才开口说道:“皇兄,朕刚刚和你说了,吕儒晦不足为虑。” “皇兄若想杀他,随时都可以,不过在朕看来,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楚逸闻言,眉头紧锁。 长叹了一声,文帝说道:“皇兄,你可知,当年父皇尚再的时候,他曾与我谈过。” “因百年前那一战,咱们大夏国力日渐衰弱,而藩王势大,已至仆强而主弱智境。” “为保江山社稷,更为了让我皇室不落入旁人之手,父皇这才着力培养与你。” “不过父皇也清楚,皇兄的性格冲动,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故他早已料到,皇兄您很可能因性格上的缺陷,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所以父皇曾对朕交代,若真如此,那便让朕登基为帝,册皇兄你为太上皇。” “朕自幼身体不适,父皇不知道朕能撑多久,朕自己也不知道。” “但无论是父皇,还是朕,都相信皇兄你可以在失败当中总结教训,以太上皇的身份在朕归天之后,从新复位登基。” “等到了那个时候,若皇兄成熟了起来,我大夏最起码可将国运延存下去。” “若真事有不及,那干脆就让这个三百年的王朝就此消亡了吧。” “如此,也总好过将王朝拖到末路之时,再害了后世子孙。” “不过……”说道这里,文帝精神一震,赞叹的看向楚逸:“朕是真的没想到,皇兄你竟然能成长到这一步。” “甚至,许多父皇交代下来的布置,朕都没想过皇兄你能用的上。” “可这一步步的走来,皇兄你非但是走的非常坚实,更是走的非常之精妙。” “朕在小的时候,还不服,认为父皇偏心,明明朕在各方面都要优于皇兄,可父皇却只将你当做他的继任者。” “但现在朕知道了!唯有皇兄你,才有可能拯大厦之将倾,让我大夏王朝涅盘重生!” 这一番话,文帝说的十分诚恳,而语气也是越发的激动。 “至于说吕儒晦,相信皇兄也清楚,早在多年前,父皇进行这一番布置的时候,就清楚了他的为人,看出了他胸中野心。” “父皇对此心知肚明,吕儒晦实则也是十分的清楚,但父皇非但没有阻止他,反而在很大程度上给了他便利,乃至是纵容。” “这一点,相信皇兄应该也大致清楚,这算是父皇为你留下的一道考验,也是为我大夏王朝留下的一个考验。” 楚逸点了点头,深有体会。 关于吕儒晦这一点,当初他在接触林栋的时候,就从他的口中大致知晓了先帝的想法。 但他不理解的是,如今吕儒晦已经尾大甩不掉,为何文帝还会表现的如此淡然,甚至可以说是对他毫不在乎。 “皇弟,我还是想不明白。” 文帝轻笑了两声,眸光中满是感慨,此刻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个卧病两年之久的大夏皇帝,而只是一个在与哥哥促膝长谈的弟弟。 “皇兄,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虽然当初在父皇仙逝以后,你登基称帝,但毕竟时间太短,根本就没接触到政务,也没真正的用身为皇帝的眼光去看待过 “当你真正成为我大夏的皇帝,成了那个人人畏惧、敬仰的九五之尊以后,你就会发现,随着身份上的改变,你看待问题的目光、格局也会变的不同,而你做的所有决定,也都是从这个国家的大局来出发。”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微不足道的。” 说道这里,文帝的语气加重:“我皇室血脉凋零,到了咱们这辈,仅皇兄与朕二人。” “朕活着,那些在外的藩王纵有野心,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在彼此防备的情况下,他们还不敢有任何的妄动。” “可一旦朕死了,如何能保证皇兄你可以顺利登基复位?如何能保证那些藩王不会旧事从提,或是利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来逼供,乃至直接起兵造反?” “所以,在朝中必须要留下一个奸臣,一个能力足够的奸臣。” “这个奸臣可以祸乱朝纲,可以结党营私,可以大权独握,但他唯独不能做皇帝,而这个奸臣,吕儒晦恰恰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随着文帝的解释,楚逸渐渐看明白了他与先帝的心思。 先帝想要的,只是保证皇权稳固,而着力培养他,那也是因为文帝的身体无法让先帝放心。 可因为他的前身并不争气,所以先帝也只能做出一些防范于未然的准备,乃至是做好了王朝覆灭的想法。 而这个准备的核心,就是在朝中留下一个奸臣。 这个奸臣对权利有着极度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