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个时候夫君绝不会用谎言来安抚自己，海明月半信半疑地偏了偏头，顺着桫椤示意的方向看去。
地上原本安静躺着的秦砄的尸体，此刻发生了一些恐怖的变化。
他的身形突然诡异地膨胀了起来，撑破了身上的白色道袍，浑身突然冒出了无数长而粗糙的灰色毛发，四肢变成了兽类的四肢，手指变成了长长的利爪，就连那张脸也变了，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相貌，而是变成了一张狰狞可怖的兽类的脸，甚至有长长的獠牙从嘴里伸了出来。
“啊！——”
刚刚还能勉强维持一点神智的红袖娘子，此刻被吓得彻底晕了过去。
海明月也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心下一紧，立即紧紧抓住了桫椤的手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了。
“如你所见，这是混血妖族的尸变。”桫椤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仔细观察：“若是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出他与纯血妖族不同。在他活着的时候，或许有外人使用法力压制住了他身上的一半妖族血统，让他始终维持人形，但死后便再也不能掩盖了。”
“那秦砄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混血吗？”
“难说。”桫椤皱眉。
要么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个混血，为了向秦家，向秦君商表忠心，所以特意表现得对妖族格外仇视，杀起妖族来也格外残忍，只有这样才能博得秦家的信任。另一种可能就是，秦砄或许从生到死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被秦家和秦君商完全欺骗了，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人族，就是秦家人……
“秦君商的狡猾，永远出乎我的意料。”海明月承认自己绝对没有料到这一出：“或许……或许正是因为秦君商不在，无法继续加强秦砄身上的禁制，维持他的人形，所以他才会身体不适……”
这么算来，害死秦砄的功劳竟然有她海明月的一半，若不是她把秦君商设计关了起来，今天的局面绝对不会是这样。
那边，许药也吓呆了。
“我……我竟然咬死了同族！”他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早已决心偿命，但他之前都以为自己咬死的是一个对妖族充满恶意的人族……
“放心，他最多只能算是有一点妖族血统，立场上来说，绝对不是你的同族，反而一直在试图将妖族屠戮殆尽。”海明月叹道。
接下来，就是要考虑如何处理这个烂摊子了。
“许郎中，你既然杀了人，又愿意承担罪责，那你现在就回家好好等着，若是仙盟要你的命，必然会上门来取。”她一字一顿地告知许药。
“女仙君不打算将我抓起来送去仙盟吗？”许药愣了。
“我很忙，没有时间捉你，况且对仙盟来说，捉你并不难，我对仙盟，还没有忠心到这个份上。”海明月断然拒绝：“况且仙盟到底肯不肯要你的命，还是未知。”
“是，我必定不会逃走，一妖做事一妖当，只要不连累他人即可。”许药急忙承诺。
“至于这具尸体……”海明月打量着秦砄的尸体，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容：“桫椤，我们再给榭大小姐送一份厚礼如何？”
……
半个时辰后，榭清漪望着被桫椤摆在自己门口的那具巨大的混血妖族尸体，两眼一翻几乎就要晕倒在地。
还好她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榭大小姐的体面，扶着门框斥责道：“这是何物？海明月，你胆子不小，竟敢拿这东西来吓我？”
她躲了海明月一天，此刻已经把馥情花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了。
“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榭大小姐既然下手暗害我，我自然是要回礼。”海明月笑眯眯地回答。
“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榭清漪再度气结，只得语气越来越蛮横：“我没有暗害过你，你也不该拿这个畜生尸体来侮辱我！”
“侮辱？这怎么能说是侮辱呢？”海明月故作惊奇道：“实不相瞒，这可是秦砄修士的尸体，他在追杀妖族过程中被妖族杀死，死后变成这样了。”
“你……你必定是在胡说八道！”榭清漪脸上的表情更好看了。
她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肯相信，认定是海明月在故意骗她，但是，她放出神识去搜索秦砄的踪影，却根本搜索不到！
“秦砄的确是不见了。”榭心出去搜索了一圈，回来报告道：“城中绝无他的踪影。”
“难道……”榭清漪把目光转移到那具巨大的混血妖族尸体上，只觉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秦砄身为仙盟弟子，秦家仅次于秦郎的出众人物，怎么会是混血妖族，怎么会突然死了！
“海明月！一定是你在其中捣鬼！”她的惊讶恐惧无处发泄，便全都转化为愤怒，不由分说就把所有的罪过扣在海明月头上。
“榭大小姐又要冤枉小女子吗？”海明月故作无辜地睁大双眼：“小女子已经把实话全部告知榭大小姐了，可惜你不肯信啊……”
“你等着，我把尸体带回仙盟，然后再回来问你的罪！”榭清漪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得暂且忍着恶心，将那具尸体收进自己的法器，她受够了，再也不想和海明月极限拉扯了，立即御剑飞行，离开了院落，直奔仙盟而去。
留下来查案的外人只剩榭心，世界终于安静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榭心仍有些迷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边的人手越来越少了。
“尸体的事情自有榭大小姐处理，你我二人只需要专心查案即可。”海明月笑意盈盈地拉过她的手。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是仙盟还是秦家，都绝对不肯承认那具混血妖族尸体就是秦砄！假如承认了，那就等于打了自己的脸，许多事情都会越闹越大，不好收场，但凡有点脑子，一定会一口否认。
秦砄的死，恐怕就只会被定性为离奇失踪，然后被仙盟绝口不提，逐渐淡忘。
就连许药这个罪妖，也绝对不会被追究。
掩盖秘密，维持表面上的和谐，比替秦砄报仇要重要一万倍。
“……”榭心望着海明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