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一直相信这世界一切都是为他和原惊蛰而生。
从他初遇原惊蛰的那个冬日开始,一直到他第一次被原惊蛰剁成肉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一定会和她达成一个完美的结局。
还没开始经历轮回的那一年,他影子一样跟随在原惊蛰身边,窥探她的生活,杀害她的每一任男友,了解她的每一位朋友,果不其然被她当成了一个心怀不轨的变态,她捏了捏他的手,说不如我们明天再见吧。
就像约会。
他兴奋得彻夜难眠,躲在衣柜里哆嗦了一整晚,第二天双眼布满血丝地前去赴约。
惊蛰笑起来像四月桃花,她穿了一条新买的红裙子,迈着轻快的步伐拉他在小巷中奔跑,最后她牵着他走进一栋老旧的居民楼,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你别告诉别人啊。
斯年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她温软的手上,顾及不到她还说了什么。
她走进一间破败的房屋,灰尘簌簌扑落下来脏了她的新裙子,斯年试图用手背替她拍干净。
没关系。惊蛰挡住了他的手,耸耸肩一笑道:迟早都要弄脏的。
斯年不解,她从背后拿出一条很长很长的毛巾,示意他把头低下来一些:你把眼睛遮上,我要送你一个惊喜。
惊喜?斯年看着她,像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于是惊蛰两腮泛起红晕,她食指沾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接着又将指腹贴了一下他的脸颊,扭扭捏捏地低头不再看他。
就这样,斯年心甘情愿地把毛巾在眼前系紧。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乱跳,手指紧张地不断颤抖。
是什么惊喜?一个亲吻?一个拥抱?还是……
他忐忑地期待着,毛巾下的双目居然显出几分稚子一样的清澈。
一把砍刀插进他的侧腰。
斯年晃了一下,跪倒在地。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有不那么锋利的砍刀一下又一下截断血肉的闷响。
一下……
两下……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惊蛰才把不断滴血的砍刀放下来,喘着粗气咧开嘴笑。她擦了一下满是鲜血的脸,嘟囔着抱怨:好累啊。
那人应该是死透了,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惊蛰踢了一脚,娇嗔:喂,你痛不痛?
没有人回答她。她瘪瘪嘴,伸手粗暴地扯开了他眼前的脏毛巾,意外发现他居然仍旧睁着眼睛。那双恶心的、总是偷窥她的眼睛。
去死啊!!!惊蛰再次举起刀砍下去,这次砍刀直击他的脸颊和头颅,不出十下,在她暴虐的发泄中,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就烂成了一滩泥,有时候刀刃卡在他的头骨中,她便踩着他的脸使劲往外拔,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血液流得到处都是。
你……
你……
你……
恶心……
变态……
去死……
她把他剁碎,红裙子上深一块白一块,溅上了数不清的污渍。惊蛰眼珠子快凸出眼眶,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凭什么?……她想,你凭什么躲在下水沟里幸福,或妄想得到幸福?
而她却在光明中生不如死。
……
如今斯年终于和原惊蛰在一起了。距离那一次死亡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和那个靠注视惊蛰为生的可怜虫分离成了两个人。
他高大、英俊,端的是渊亭岳峙、沂水春风。
他把自己捏成了一个惊蛰会喜欢上的人。
可是这一夜,惊蛰抱着他说我很喜欢你这一夜,他却梦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和他说话总会脸红的人。那个不知多少次死在他手中的人。那个特别怕死、又特别爱他的人。
上一个轮回,他假意同她在一起,她都不敢主动牵他的手,而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转头看着他问:真的?
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是因为喜欢我吗?她好像无法确定他言语的真假,一遍又一遍问,真的吗?
他朝她走近一步,她却无意识往后退了退,差点摔倒在地。
她是无法和别人建立起信任的、怕痛怕死的秀秀。
她曾捧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啄吻他的眼睛、鼻梁、嘴唇,她说:我好不容易才能相信你的,你不要骗我啊。
你不要骗我啊。
你不要骗我啊……
她眼眶中盈满泪水,胸口鲜血蔓延,心脏已停止跳动时,正悲戚地看着他失焦的眼睛,泛苦的泪水从她眼角溢出来。
他骗了她。因为这一骗,他的脑子里打进了一颗名为池观秀的长钉,夜深人静时,傍晚湖畔边,她总阴魂不散。
虽说秀秀真的阴魂没散,但困扰着斯年的总归不是她。
比如斯年做梦时,她飘去隔壁找原惊蛰了。那小姑娘是重度网瘾患者,凌晨两点还在看《攻略高岭之花兄长一百式》。秀秀趴她肩膀上跟她看得不亦乐乎。
比如两人在餐厅一起吃饭时,秀秀忙着和学走路的小朋友大眼瞪小眼,如果小朋友指着她叫一声,她就呲牙扮鬼脸,吓得小家伙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大哭,家长跑过来哄都哄不住。
他们吃完饭会出去走走,秀秀就跟在他们身后慢慢飘。
这一次惊蛰没有之前所有记忆,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她和男友正常分手,搬出学校宿舍,遇见斯年,喜欢上斯年并和他确认恋爱关系,之后就一边忙学业,一边和斯年过着蜜里调油的小情侣生活。
有时候她觉得这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了。有了斯年,她说不定真能骗自己就这么过一辈子。她是不是真的爱斯年不要紧,至少斯年爱她。
有一天,惊蛰从论文中抬头看了一眼一旁专心工作的斯年,她情不自禁地开口问:“你有没有考虑过结婚?”
她看见斯年眼睫眨了一下,好似没反应过来地看向她没有答话。
“我只是问问,”原惊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漫不经心道:“没有别的意思啊。”
“你想结婚?”斯年像当年的秀秀一样迟疑。诚然,他想,这是无数次轮回的终点,是他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