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原本低垂的眼抬起望向她，在照入房内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他一如既往的语气平淡，“我会去找你的。”
“……”
“怎么？”
早季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发现，有些时候冴哥你会无意识地说出一些吓人的话啊。”
和野生动物一样的直觉，却又会在冷静分析后才采取行动，真是可怕。她有些走神地想。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他抓住弱点，她都不知道要用何种态度来应对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随意发挥好了。
想到这，早季干脆从地上站起，拍掉手上在挑选拼图碎片时沾上的细小纸屑。紧接着她噔噔噔地踩着重重的脚步跑到沙发旁，拽起冴的胳膊，气势汹汹地说道，“走啦，老爷爷，该去超市采购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
任由她粗鲁的拉拽，冴挑挑眉毛，往日鲜少有表情的脸上因这个动作而显露出些许探究的神色，“生气？因为刚刚的话？”
他的好奇心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而且这种喜欢分析别人的习惯也太明显了。没有选择在此时提醒他无意识的举动，早季轻轻摇头，“才没有，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只是我忽然想喝汽水了。”
勉强自己喝了几口无味的矿泉水后，早季发现自己还是渴望酸甜的汽水。于是她顺从了自己的本能。
“你啊……”连冴也对她跳跃的想法有些无语，“说了让你少喝那种不健康的东西吧。”
“可你不也买了啤酒。”
“那是塔巴蒂放着的。”
那之前的汽水又是谁买的？没来得及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季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刚刚没有骗我吧，真的没有汽水了？”
“没有。”
糸师冴并不是会在这种小事上撒谎的男人。善意的谎言在他那里根本行不通。于是她接受良好地点点头，“……好吧。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一定要喝到葡萄汽水。”
她顿了顿，“不过我不想开车。走过去吧？”
“等会可能会下雨。”冴叹了口气，没有直接提出反驳。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应付早季的突发奇想了。
“没关系。”早季回头朝他吐吐舌头，“不是有你在吗。”然后她指了指放置在玄关柜子上的伞，“交给你了哦，冴哥。”
“……”
“……随你喜欢吧。”
早季注视着冴拿起伞，然后将手递了过来。
她轻轻拉住。皮肤相触的一刻，顺着熟悉的体温传递而来的还有灵光一闪的念头。
啊，或许……冴刚才有和她一样的想法。想起他之前转瞬即逝的短暂沉默，早季恍然大悟。
*
早季哼着歌把一打汽水放入推车里。不大的小车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零食、饮料、维生素，还有……
“说了不行。”
冴伸手从小山堆中提出两袋猫粮。早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动作，心底为先斩后奏的计划破灭感到遗憾。
做贼心虚，她率先转移话题，“说起来冴哥，你有意识到吗，自己会习惯性地分析别人……这样。”
“……啊？”将猫粮放回原地，冴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指什么？”
“嗯，很难形容……晚上吃意面吧？”
“可以。”
于是他们来到果蔬区。垂头挑选着冰柜中的番茄，早季漫不经心地接上先前的话题，“以前我画过很多模特。”
冴静静地听她说着，一边接过她挑好的番茄放入袋子里。不得不说，连他也承认早季的确不愧于艺术生的身份，总能一眼发现万千相似的番茄中最完美的那几个。
“不论是不同动作姿势的，还是不同穿着打扮的，我都画过。”她想了想，“还有裸体模特，不过对象是我自己罢了。”
“说得这么干脆啊。”利落地将袋子扎了个结放入推车，冴平静地说道，“然后呢？”
“不管画了多少次，也明明看过自己的身体很多遍，可每次一旦决定要画后，第一反应居然还是会觉得陌生。等等……”说到一半，早季忽然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口，手指向化妆品柜台，“去那里看看吧。”
“护肤品之类的我不是带给你了吗？”
跟在她身后，冴上下打量了一番柜子里金光闪闪且花样繁多的包装，脸上难得露出抗拒的神色，“你还要买什么？”
“不是啦。”忙着寻找目标，早季头也不回地回答，“我想买瓶指甲油。”
“指甲油？”
“对。”她伸出手在空中抖了抖，示意他注意自己毫无装饰的手，“短时间不用画画，可以放心地涂了。”
他被那片苍白的皮肤晃得眼睛疼。怎么会有人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晨跑后还能保持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冴发自内心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在心底盘算明天起或许应该增大她的锻炼量。
对即将到来的地狱训练毫无预感，早季把几个小瓶子放在他眼前，兴致勃勃地问道，“冴哥，你觉得哪个颜色比较好？”
“哪个都行吧。”他凝视着那截伶仃的手腕，思考着合理的锻炼方案，回答得言简意赅。
真有他的风格。早季不以为意地从中拿出两瓶，“那就这两个吧，正好可以做个试验。”
“什么试验？”
“秘密。”她嘿嘿一笑，推着车去买单。
两个人走出超市，早季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砸在眼皮上的水珠带来的轻微痒意，她下意识说道，“真的下雨了啊。”
冴撑开伞，然后轻松地单手拎起袋子，转头看她，“回去了。”
“好——”她钻进伞下，左右环顾，“说起来，大家都带着伞呢。是季节的缘故吗？”
“现在是雨季。”
“原来如此。”早季点点头，“冴哥，你有发现吗？”
“什么？”
她语气轻快地开着玩笑：“五颜六色的雨伞撑开后，乍一看好像一朵朵蘑菇啊。”
“……是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