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所以如今怎就变得这么寒碜了?”
陶婉婉扣了扣掉漆的桌角,说起来,这座崖口客栈里里外外都是年久失修的破模样,一看平常的业绩就不怎么样。
又听说书先生往下解惑:“人之贪婪,无穷尽也。修士一路采摘灵物、驯服灵兽仍不满足,竟觊觎上了藏在云雾山的仙家灵宝,最终触怒了神灵。
灾祸降下,几百年来,云雾山瘴气环绕,草木凋零,沦为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山,南下的这条路也逐渐寂寥无人,没落于此。”
这越说越玄乎了。
陶婉婉听得云里雾里:“那座山里还有山神?”
吕青柏却轻嗤一声:“有妖怪还差不多!”
当年的云雾山,雾气伴着灵气经久不散,是个修行的好去处,才会被世人冠以“仙山”的美称。
如今时隔多年,常人哪能了解其中缘由,凡间所流传的早已与事实相差甚远。
所以听完这段故事后,在座的修士都付之一笑,但好奇的大有人在,就比如陶婉婉。
吕青柏劝她何必执着,对于常人来说就是个故事而已,知晓了头尾又能怎么样呢。
陶婉婉一听不高兴了:“修不了仙,还不能让人有点求知欲吗?”
她又晃了晃旁边人绯红的衣袖,企图寻求帮手:“你说是吧,绛月?”
可惜绛月并不乐意陪她玩,只端详着手里的酒杯,似乎在她眼里,故事还没杯上的花纹有意思:“那算是修仙界的秘闻了吧,人家的态度还不够明白吗?我们这些凡俗少知道为好。”
坐对面的易子朔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喝上两口清茶。
过了片刻,他反而抛给陶婉婉一个问题:“你认为,什么才能称得上是仙家灵宝?”
仙家灵宝?看来故事不全是瞎编的啊。
陶婉婉先保守地猜测:“能让人修为大增,一下连跳好几个境界的那种?”
见易子朔没有反应,一边吕青柏还怂恿自己大胆点猜,于是决定来个猛的:“总不会是长生不老药吧?”
易子朔也不再卖关子:“接近了。”
为何叫“仙家”?因为它拥有连修士也无法掌控的力量。
传闻世间有一株芝草,每九百年结成一次,食之可起死回生,被他们唤作“神仙芝”。
当它被摘取之时,开出的花便随风而去,几乎没人知道它下一次会在哪里生根发芽。
可想而知,神仙芝有多珍贵难得。
易子朔却微微叹息:“那只是个传说罢了。”
即便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起死回生的诱惑也让人孤注一掷,不惜一切地去追寻。
……好家伙,说书的都不敢这么编!
陶婉婉有些明白了:“所以那一次,它长在了云雾山?”
易子朔没有否认。
九百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有一批修士前往云雾山找寻神仙芝,结局却是惨死山中,一人未归。
有人说是他们为争夺灵宝自相残杀,又有人说是遭遇了妖魔……当年山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时至今日仍是个迷。
任何事一旦牵扯到人命就要沉重的多。
陶婉婉不禁追问:“那最后也没找到神仙芝?”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桌上只听见绛月倒酒时壶与杯相互碰撞出的玎玲脆声。
无人对酒,绛月自己喝得倒是挺开心。
“我猜没有。”她突然发话,“否则怎会没一个活的呢?”
说话间,她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手未松开,指尖慢慢旋着杯身玩。
无色的玉液在杯里翻涌,仿佛快要漾出,但下一瞬,绛月又让它稳当地落了回去。
她摇了摇头:“说不准那神仙芝早已不在云雾山,也说不准起死回生只是个不可信的谣言,想不到一个个都当了真,冒然跑过去扑了个空,甚至把命都给搭进去,这该叫人怎么评说……”
这言语有些轻挑,吕青兰忍不住反驳道:“又不是毫无头绪地一通乱找,当年好些门派卜到的卦象都指向云雾山。”
“哦?”绛月眼皮一抬,“那你们北岳仙门也有人去喽?”
吕青兰的脸色沉了沉,双唇紧抿而后又松开:“是。”
难怪他们要去云雾山,也难怪崖口再度聚集了这么多修士。
原来是道门不知怎么着又忆起陈年旧事,回来寻仇了。
“呵、呵呵……”
少女的笑声连连,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全桌的目光都聚到她身上。
吕青兰又蹙起眉:“你笑什么?”
绛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舌尖在唇齿间扫过一圈,溢出的笑意更甚。
“笑你们修士拥有比凡人更长久的寿命,还跳脱不出生死,真像是说书人讲的那样,确实贪心。我看呐,老老实实踏上仙途才算正经事,不想付出一点代价,妄图走上一条捷径?呵,真指望一株草就能让人逆天改命,起死回生?”
吕青兰带着怒意站起身:“你一个外人又明白什么!”
看这架势,两人似要吵起来了。
陶婉婉虽然一时之间搞不明白这走向,但劝总归是要劝的。
她先眨眼示意绛月少说几句:“你今天喝得也太多了,还耍酒疯。”
“青兰姐别置气。”她再抱住吕青兰的胳膊,刻意拽走:“快看那边!说书的又开讲了,好像这回的故事很有趣,咱们挨近点去听听。”
吕青柏也跟在后面说:“和常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她没见过世面,显然不相信有什么仙家灵宝……”
于是他们就你拉我扯地暂且离开,绛月斜睨去一眼,坐着继续喝酒。
她执起酒壶,娴熟地往杯里倾倒,可这一次倒了个寂寞。
又心有不甘地把手里的壶抖上一抖,终于有一滴残存的玉露颤颤巍巍地滚落。
小小一壶酒这么不经喝。
绛月往旁边随意一摆,无意间抬眼发现,对面的易子朔竟然还在。
同一个桌上,他倒是滴酒未沾,兴许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