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毫留恋。
只可惜,安安分分找个地方龟缩不是她的风格。
趁着大乱,暗中夺走霁月才是上策。
不过在这之前,先去看看石头妖的死活好了。
因为那么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子,就算死在路边也无人在意罢……
避开几处混战,绛月踏上木阶去往三楼客房。
刚转到连接两节楼梯的平台,上方闪过一条匍匐在地的蛇妖。
虽然身形没巨蟒那般一张口大如盆状,但绛月在躲避间还是被咬掉了一块裙角。
原本轻柔飘逸的红裙被撕扯得难看,缺失的一角极其突兀,还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当那口毒牙再度探来时,绛月抬起绣花鞋踩去。
蛇妖奄奄一息,她又用力碾了碾:“不长眼的东西。”
而前方还有一条。
绛月眯起双眼,行进间裙尾拂过地面,足尖愈发轻盈。
那条蛇也不算庞大,蛇身盘绕了几圈,蛇头背对着她耸动,就像正在吞食些什么。
绛月走近细瞧,被蛇口中的银光吸引了去。
那并不是尖牙冷森森的寒光,反而让她有点眼熟。
于是裙尾悄然摆动,翘起的鞋尖将那玩意儿给踹了出来。
银笼被挤压得又圆又扁,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歪歪倒倒了几下才立住。
透过丝丝银线,能发现青色的石头依然被囚于其中。
绛月越过瘫软在地的毒蛇,俯视着石头妖嗤笑:“这次万蛇窟还真是倾巢出动,什么货色都敢拉来充数了,就连你那点道行也不肯放过。”
小石头在昏昏沉沉中一激灵,睁开的两只窟窿眼飘乎地游离了半响,自知已然得救。
而前头那熟悉的红衣少女的身姿,在这一刻显得尤为“高大威武”。
“老大!”
小石头化悲痛为力量,跳动着石身往前凑。
但绛月躲闪得也快,银笼扑到了一边,滑出一地粘腻的水痕。
绛月不禁又嫌弃地往后挪了两步。
“你先给我在走廊里滚几圈,把笼子蹭干净了再来见我。”
小石头才意识到银笼外还包裹着一层毒蛇恶心的涎水。
他边滚着,边哭诉了先前的遭遇。
无人监视,小石头自然是在房里待不住的。
恰巧走廊有动静,他就从门缝里瞄到人模人样的老板娘露出蛇瞳,还在帮另一只蛇妖换皮囊。
再接下来就是众蛇狰狞现形,乱象横生。
这就热闹了,蛇妖搅得客栈越乱越好,乱了他才好脱身。
又瞄见个路过的蛇妖,小石头心生一计,赶忙叫住他。
——若是帮忙破了困妖笼,就告诉他修士的情报,比如谁的皮囊更好用……
谁知那头蛇妖完全把他当成磨牙的消遣,银笼反倒成了庇护,让石头身暂不受蛇毒腐蚀。
绛月评价道:“跟他们做交易,你可真聪明。”
这群来犯的蛇妖已是穷凶极恶,内心只容得下复仇的毒火,还会把弱小的同类当一回事?
“但是……”小石头怯怯懦懦地低语,“那些个修士也怪可怕的。”
在常人眼里,他们在斩妖除魔,为民除害,但在他眼里,那一挥袖就妖血四溅的模样简直是杀疯了。
刀剑无眼,像他这种低微小妖断然不敢靠近。
此刻立在高楼,朝下纵目而望。
有不少被一盏茶毒倒的修士,也有慌张逃命的凡人,还有纠缠不休的蛇妖:玉碎声、呼救声、嘶叫声……目之所及,耳畔回响,皆为战场。
无论绛月想不想当看客,都已身在其中。
浓烈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像看不见的血雾深入喉口,在体内漾开一团浑浊。
绛月用手重重抹过脸颊上的暗痕,当作平复体内躁动的妖气。
银笼勉强滚回了个干净模样,她随手拿块破布一包,从地上捏起。
小石头的内心随着笼子的起伏“咯噔”一响。
绛月的脚步去向,是往楼下。
小石头认为有必要提醒老大:“下面鱼龙混杂,可不比这儿清静。”
——“怕死就躲回房里。”
他哪能回去,这不刚从房门边上死里逃生吗。
见她一意孤行,小石头不免又絮絮叨叨:“这万一来个大只的蛇……”
她总没法子也一脚就踩死吧?
更何况,眼下各路寻妖磷乱飞,老大的妖气是能隐于人群,不过据他所知,一旦动用妖力就很难藏住了。
“谁说我要用妖力。”
绛月早已下到二楼,在脚边挑挑拣拣。
终于找到个趁手的武器。
是一把短刀,样式在中原挺罕见,鎏金细纹,还镶嵌着几颗玛瑙彩石,刀身翘出一弯流畅的弧线,好似天上残月。利刃还没来得及饮血,其主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绛月上手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就它罢。”
防身的已备,也该谋划正事了。
不得不说,即便落入熙来攘往的人群,易子朔也是最显眼的一个,仿佛永远清净无尘,永远……未染上血色。
绯红的衣袂无声垂落,弯刀隐入袖口,绛月幽幽一笑。
他似乎刚顺手帮了一男一女挡下巨蟒的攻势。
几次交手,蛇妖也该学聪明了,明白谁才是最大的威胁。
仅仅张开缝隙大小的蛇口中,泄出一丝怪异的声响,像是某种暗号,招来了附近几头长身巨蟒。
蛇身在粗粝的木板上蠕动爬行,滑蹭着叫人头皮发麻的“沙沙”暗响。
三蛇环绕,逐渐收紧包围圈,毒牙齐齐对准正中心的易子朔。
方才险些就被撕咬的女修惊魂未定,伸手探向法器,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相助。
身侧的男修却将她拦下:“闻到一股异香没?那可是北岳的易子朔,他怎么会有事?咱们法术不精,莫要去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