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焱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反应过来:“那她岂不是还会记起来?!”
显然,陶婉婉能记起来这件事严重多了,管焱的眼里再度浮现出躁郁不安,一见于光古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禁朝他瞪去一眼:“要不是你当初非要在那炼偶灵,哪会有这么多事儿?”
倒还怪上他了……于光古冷笑道:“师弟,你健忘的毛病也需改改,若真要追根溯源,难道不是因为你把上一个偶灵给早早损耗了,否则我怎会半路拘下雏蛇的魂魄?再说回来,若你在我专心施术时多警惕些四周,陶婉婉又怎么会撞见那一幕?”
管焱气弱了几分:“但忘忧咒是你下的,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帮她解了还是……”
于光古打断他:“宗门的规矩你也忘了?傀儡之术的玄机不可被外人知晓。”
“她一个凡人能看出什么玄机?”
于光古简直要骂他愚笨:“她不会说与北岳的人听?更何况她双目通阴阳,你敢保证日后她不会拜入北岳门下?”
管焱还有点担忧:“咱们这样瞒着,你就不怕得罪了北岳……”
“怕?怕就不该踏上这条通天路。”
所谓一不做二不休,忘忧咒迟早要下完的,但需要寻个好时机。
夜已深,于光古捏了捏眉心,抬手撤去结界。
“走一步看一步吧。”
……
这一夜陶婉婉睡得死沉,隔天早上绛月喊了她三次都没醒,直到有一缕清冷的异香飘来,才迷糊地睁开双眼。
紧接着,吕青柏的咋呼声响起:“咱们不还有清净符吗?师兄你怎舍得把霁月给请出来的?平时想瞧瞧模样都不行……”
易子朔冷淡地扫他一眼:“怎么,给你用符箓?”
“别啊!”吕青柏连忙改口,“还不知道今天会探多少层迷瘴呢,有一缕醒神香踏实多了,谁还用清净符啊!”
看来已经在做临行准备了,陶婉婉揉揉眼强迫自己醒来,朝着流光四溢的碧叶猛吸一口“仙气”,顿时清爽了许多。
从被褥中钻出来时,却见绛月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放松。
清气在鼻尖萦绕,绛月感到有一缕醒神香也被渡到了自己身上,再下意识望去,正好对上易子朔那双深邃的凤眼。
她下一瞬便扭过头,连甩动的发丝都透着漠然不屑。
呵,以为她会感激涕零么?多此一举。
瘴木林里虽不见凶兽,但常年环绕的瘴气让人极易迷路。
一行人不打算分开搜寻,除去易子朔他们探过的那几片林,剩下的地方不多,应当不难找到宝珠。
休息一晚上,绛月的精神也好些了,终于能专心地观察四周。
硕大的一座山林,目之所及皆为死寂,越往深处走,草木越是稀疏,她甚至在好几棵树上都瞥见了枯枝败叶。
明明正处于果熟蒂落之时,整座瘴木林像是被抽空了,灵气干涸,难以生长。
莫非是几百年间瘴气弥漫所致?
绛月稍稍思量后,又打消了这一猜测。
虽然瘴木林的环境恶劣,但瘴气始终无法侵蚀宝珠光华明耀的灵气,两者在同一块地界出奇和谐地共存了上千年。
更何况林外还有两头石身巨兽镇守,方圆几里地的妖魔鬼怪自觉绕道而行。
狻猊与辟邪的脾性她了解,除了守门一事,其他百无禁忌,有一两个胆敢来强食的,恐怕会被它们吞进肚子里去……
在毫无收获的情况下,他们走走停停竟过去了一上午。
连陶婉婉这样不知隐情的都瞧出不对劲,憋了许久后问:“那什么……宝珠,该不会被摘光了吧?”
吕青柏边掸去肩头的落叶边摇头道:“这种缺德事只在当年各方势力争夺神仙芝时发生过,为的是断去后来人的前路。”
而在今时今日,修士们去云雾山打的是斩妖除魔的旗号,可不得同仇敌忾,齐心协力吗?
走在两人身后的于光古却笑了:“这世上人心难测,你怎知不会旧事重演?”
“不至于吧!”吕青柏回头看他,“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如今这条路上哪还有什么稀罕宝贝值得抢的……”
说到这吕青柏忽然一愣,只见于光古的眼神里别有深意,仿佛在问:真的没有吗?
……有,当然有。
他竟是忘了,一晃过去九百多年,新的神仙芝早该长成,却一直杳无音讯,只怕一切因果缘由皆在云雾山。
“千算万全,没算出还有人惦记着神仙芝。”
于光古却有不同看法:“无论何时,仙家灵宝都引人追逐,虽然云雾山重现妖踪一事集结了众多仙门世家,但其中定有不少是为了神仙芝而来。”
——“那么你们又是为何而来?”
这一问来自绛月,她似是随意提起,声音轻柔又透着些许好奇,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于光古发觉周围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的语气谦和如常:“当年云雾山的惨状历历在目,身为修士应当以此为戒,行分内之事,不敢心存妄念。”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
绛月只盯了他一会儿,便兴趣缺缺,终究没再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