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所以足足耗费一个时辰,才让忘忧咒印淡了些许。
但好景不长,很快他就发觉无论如何施术,那两道黑线都不再变化,顽固地依附在陶婉婉的眼珠上。
霁月的清气渡了多久,绛月就盯了多久。
忘忧咒是那一叛逃支系的秘传,外人几乎无法破解。
但易子朔不同,或者说他的霁月灵草非同一般。
本命灵宝与其主人的功法相辅相成,霁月的特性更是被发挥到极致,对付神魂咒术的确有所效用。
只是……还缺点什么。
陶婉婉依然对自己身上的状况毫无自觉,但也想起不少,一觉醒来就熟练地和吕青柏凑在一起分干粮。
另外两位修士可没有这么乐观,绛月听见师兄妹商量着若是情况没有好转,只得设法将陶小姐送上崖口。
她抿了抿唇,心下烦躁。
这趟的确有些冒险,既要保护陶婉婉,又要防备修士,一路上都令她束手束脚。
是应该听从修士的安排,顺势带着陶婉婉一走了之。
绛月却不自觉地侧目——
一块岩石上,白衣盘膝而坐,静静调息,异香萦绕在他周围久久不散。
她闭了闭眼。
到底是不甘心啊。
……
崖底的夜幕如约而至,盘踞在高处的灵叶颇为吝啬,仅仅为人筛下一点细碎的月光。
此地异常寂静,能称得上走兽的只有守门石狮,除此之外,更不会有鸟啼蝉鸣。
眼下一行人进退两难:既不能贸然进入生死门,也不愿再回到身后的瘴木林。
好在石身辟邪对他们的去留没多大兴趣,于是今夜的露宿地自然而然定在了镇门兽的眼皮子底下。
若换做以往,陶婉婉定然第一个不乐意。
而当她又吃完一顿干粮后,便昂起脑袋,望着巨兽的尖牙利齿傻笑……
绛月冷眼瞧了片刻,也不知她这一“傻”究竟是福是祸,就在镇门兽鼻孔喷气之前,果断把人拉走。
神魂之咒一日不解,对人的影响一日加深,所以易子朔仍未放弃寻找医治的办法。
凡有妖兽镇守的地方,往往灵植遍地。而生死门前杂草丛生,似乎与瘴木林没什么分别。
但在夜深人静之时,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比白日更容易入耳,他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水声,决定独自去碰碰运气。
耳边鼾声渐起,属于少年人的声音尤为响亮,又一道女声后来居上,此起彼伏。
在捕捉到吕青兰浅浅的鼻息声后,绛月才睁开双眼。
她没有一丝睡意,甚至察觉到了易子朔的离去。
随手为自己捏了个幻象后,绛月悄无声息地跟上那缕清冷的气息。
那是一处清澈纯净的山涧溪流。水声潺潺,灵气充沛,显然也是个被镇门兽藏起来的世外桃源。
前往瘴木林必须通过石缝,走到此处则是要穿过一小片密林,并不似雾瘴那样让她晕头转向。
绛月顺着沿途的痕迹,终于发现修士专注的背影。
不愧是正道之光,折腾了一天法术,大半夜还有余力跑到妖兽的地盘来找治病救人的草药。只可惜,他看上去一无所获。
她往前一步,溪边的野草簌簌响动,二人便四目相对。
绛月很快表明来意,她轻轻一拂袖,微风随之而起,捎去一抹苍翠的绿影。
一株药草停留在了易子朔面前,虽然散发着山野灵气,但模样甚是寻常,唯有翻遍古籍药典的医修才能识得。
“固魂草?”易子朔忆起它的名称,面色微怔。
但他没有伸手接下,望着几步之距的红衣女子,眸光冷然。
目前陶婉婉的意识混沌,神魂摇摇欲坠,固魂草对于她无疑是一味灵丹妙药。
就好比瞌睡了立马有人来送枕头,这药来得未免也太过凑巧,很难不惹人怀疑。
“又不是只有你懂医术,”绛月面色不改,眨了眨眼,“我一介无名小妖,天天走在人堆里很是心慌,身上多备些灵药很奇怪么?”
言语之间,她自己倒成了柔弱无辜的小羊羔。
易子朔险些忘了绛月混迹人间的身份是“采药女”,以前在陶府就时常瞧见她摆弄药草。
但他的戒心半分不减:“哪来的?”
若是吕青柏在这儿,一听到师兄的语气,就该知道自己藏起来的吃食快遭殃了。
只可惜,绛月最喜欢踩在这位冷面修士的底线上不断试探:“若我说是在路上捡的,你会信吗?”
她话音刚落,属于修士的威压骤然变强,危险刺鼻的冷气扑面而来。
固魂草的气息并不出自这一片灵秀之地,更别提它是同类药材中最珍稀难寻的一种。
“绛月,”易子朔很少会叫她的名字,“我今日没有多余的耐心。”
绛月看了看四周,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玩笑。
霁月围绕在她身侧,叶尖近在咫尺,闪着利器的寒光,条条碧影好似织成了一张密实的大网,随时准备活捉不听话的猎物。
绛月心底很清楚,无论她愿或是不愿,接下来必须得说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