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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一)(1 / 2)

天奉朝,北盛元年,腊月初七,平京城下了二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华赢宫侧殿,暖阁内,碳火在炉中燃得劈啪作响,使人于隆冬之中,仍犹置身暖春。

屋里没什么人气,静得落针可闻。

层幔叠帐后,一个女子静静的安置在榻上。

钟绫用托盘端着两碗熬的浓黑的汤药,立在榻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脸颊清瘦,眉眼浅淡,唇色淡薄。白皙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肌肤,还有细微到无法辨别的呼吸。

她如一朵皎洁的梨花,浑身带着濒临破败的残艳。

“姑娘,药来了。”钟绫俯身轻唤,声音里有丝藏不住的颤抖。

帷幔后的女子闻声,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

她眼里没有聚焦,只有些灰败的颜色。

看着她的模样,钟绫皱紧眉头,心中一阵苦涩绞痛。

强忍住鼻尖的酸意,将托盘放置到床榻边的矮柜上,钟绫上前扶她起身。

女子身上没什么力气,任由她摆弄得坐起,靠上身后的两排软枕。

“他在哪儿?”她薄唇轻启,撑起力气发出一句虚弱的疑问。

钟绫垂下眼:“昌辰宫。”

对面的人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投上一旁托盘中的药碗。

这是即将送走她腹中骨肉的汤药,怀胎四月,孩子已经逐渐成形,可她作为孩子的母亲,脸上却丝毫不见悲痛,狠心决绝至此。

钟绫心里憋着一股气,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此药饮下,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心中悲怆难以自抑,几个字几乎从牙缝里挤出。

虞苒苒回过头,视线平静的落在床顶。

她不敢直视钟绫的目光,那里面的沉痛烧得那么热烈,她实在承受不起。

绷紧的唇角悄然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她的语气轻得像深秋里卷起枯黄落叶的一缕幽风:“不要伤心,权宜之计罢了。”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想着要安慰旁人。

钟绫见她如此,喉咙一哽,明知有些话不该自己插嘴,却还是控制不住脱口而出:“什么权宜之计!外头那些人,一个个自诩正人君子,国之栋梁,到头来,却要这样逼死一个孩子!他们这般黑心算计,你又何苦上赶着去成全!”

“我不想看你日后悔恨……”

一番话说到最后,竟也带了哽咽。

她听完,握了握搭在锦被间的纤指,眉头微蹙,眼里终于隐现悲戚。

深吸口气,略微加重了语气:“我已再三斟酌过,决意不悔,阿绫不必劝了。”

房中灯烛摇晃,这个看似柔弱的母亲,近乎执拗地给自己的孩子宣判了死刑。

钟绫是局外人,她在是非的天秤之外,无法左右眼前人的决定。

最终只是闭了闭眼,无奈地松下肩膀,端起药碗,送到她手边。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执意如此,这一剂,能送走这孩子。”

说罢转头看向托盘里的另一碗汤药。

“另一剂,能护你身子。你如今什么情形,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拿掉孩子,对现在的你而言,足以去掉半条命。喝过第一碗,半个时辰内,务必喝掉第二碗。一个时辰后,我再来为你施针,如此,应可保你无虞。”

她安静的听钟绫讲完,转头露出一个苦笑,缓声道:“多谢。”

随后坐直了身子,接过药碗,递到嘴边。

青丝半掩,瓷白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有轻轻颤动的眼睫还带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活气。

钟绫实在不忍再看,留下一句“钟绫告退”后,转身掀起帷幔,逃也似的,快脚踏出殿门。

终于,偌大的殿宇只剩下她一人。

这方偏殿被重兵把守,除了被他安排来伺候起居的四个哑巴宫女和奉旨为她请安胎脉的钟绫,寻常便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四周清冷,只有燃烧的炉火偶尔爆出几声干涩的“噼啪”。

今晚,他在昌辰宫宴请群臣,暂时听不到任何有关她的奏报。

她终于有机会按自己心意,喝下这碗药。

薄唇贴着碗壁,这是她亲自选择的自伤的反抗。

温度自唇齿泛滥,腥腻苦涩的滋味刺激着感官,几乎要将神识也吞没。

放下碗,手指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钟绫的那句“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虞苒苒终于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逐渐攀上心底的痛苦与绝望。

原来早就生疮流脓的内里,也还能生出这样的知觉。

掀开锦被,一手撑榻挣扎着起身。

矮柜上,另一碗还未动过的汤药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她恍若未觉一般,缓步往外走去。

华赢宫是他的寝宫,所以哪怕只是偏殿,也同样筑得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可她整日躺在榻上,从没有将这地方好好看过一眼。

窗外大雪纷飞,她抬手轻轻推开殿门,寒风便顺隙而入。

鼻尖嗅到一丝腊梅的清香,似乎连嘴里的苦味也冲淡了。

与温暖的内殿不同,门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

她跨出来,足底,传来刺骨的冷。

门外身披银甲的禁卫见了她,立即拥上前来,他们个个低着头,神色肃穆,并未动用武器,皆是横出手臂做挡。

其中为首一人上前规劝:“外头天冷,请姑娘回殿内歇息。”语气冰冷而坚硬。

虞苒苒没有看他,只是抬头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殿宇,似乎有些出神。

她一张素面,未施粉黛,着一身白衣,披一头青丝,立于风雪之中,周身无半点烟火气。

“姑娘?”见她站在原地,半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那禁卫不禁皱眉,再度开口唤她。

“将军,请容我出去走走。”她如是说。

那人先是一怔,随即面露难色:“这……恐怕不妥。”

他们奉命守在这里,是背了死命令,华赢宫偏殿,除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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