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窈怔愣了下,有些懵懂茫然地放下手,黑眼睛柔软湿漉地望向司羡元。
跟随而来的沈大夫和蒲叔公也都震惊地停在原地。
等了会,见明窈真的不吐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敬畏钦佩。
司羡元放下瓷碗,唇边勾着几分薄笑,漫不经意道:“这不就喝下去了。”
这哪有什么难的,一力降十会。
沈大夫眼里微微带光,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大着胆子试探性地提议道:
“没想到在下和蒲叔苦恼已久的问题被大人轻松解决,在下实在钦佩!在下不才,不知从今日起,明姑娘的每日用药能否由大人亲自掌管?”
他是个极其有医德的人,司大人能解决这个问题,就相当于解决了明窈今后温养身体路上的最大难题,在他看来简直妙哉!
蒲叔公吓了一跳,急忙去看司羡元的脸色。
“沈大夫,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司羡元盯着他,面上不见善意。似是觉得可笑荒唐,他轻扯了扯唇,懒得过多停留,拂袖回去忙公务了。
见他走了,蒲叔公忙道:“沈大夫,你怎能指使司大人做事!”
沈大夫正给明窈把脉,闻言一脸莫名:“司大人不是同意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同意了!
蒲叔公无奈至极,看了看沈大夫,又看了看安安静静的明窈,忽觉难言的疲惫。
他总感觉,这一个屋子加上司羡元四个人,就没有一个人的脑回路在一条线上。
也罢。
蒲叔公寻思,司大人的手法无疑是灌药的好手,就算他今日不可能愿意,明天后日大后日再请他来一趟就是了。
-
司羡元宫务缠身,盯明窈喝药的任务最后落到了姜婆子身上。
明窈勉强适应了新药方,慢慢喝能喝下去,但姜婆婆还是忧心不止。
她喝了药,就一点饭都吃不下了。
姜婆婆给后厨塞了点银子,让厨子每日搭配药膳做点清新可口的菜式留着给明窈,但明窈只吃几口便吃不下了。
这边是新药方的第二个副作用,涨胃。
喝药进程不顺,药浴就没办法开始。
姜婆婆扶着明窈每日出门走走,但她体力不支,走不远就喘,试了几日姜婆婆也没办法,再次向沈大夫求助。
沈大夫给明窈开健胃的药方,但明窈也喝不下。
最后沈大夫再次求到司羡元那里。
司羡元正在书房看地方递上来的折子。
春闱临近,虽还有一段时间,但朝廷已经着手准备。各个地方都上谏推举人才,学子也有,担任考官之职也有。
乱花迷眼,这些折子在递到皇上案头前,全都得经由他之手来筛选。
不是个轻松的活。
司羡元边看边扔,书房墙角堆了一地,偶有一两个才能留下来。
沈大夫敲门的时候,他正好看到最后一个。
额头隐隐作痛,司羡元脸上没什么好神色,眼里有几分厌怠。沈大夫进来说明来意,话毕书房内一片寂静。
沈大夫小心翼翼地抬头:“大人?”
司羡元撂下最后一个折子,折子拍在案牍上发出闷闷的砰声。他理了理衣袖,起身往外走。
沈大夫诧异:“大人,您是要出府……”
司羡元道:“不是吃不下饭吗。”
沈大夫:?
司羡元昳丽俊美的面上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沉冷,勾起唇道:“给她饿三天,就吃得下饭了。”
沈大夫:??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忙不迭跟了上去。
-
司羡元再次去了趟偏院,但没停留太久。
皇宫派了太监急召他进宫。前阵子被司羡元丢进牢狱的几个偷奸耍滑的老臣这会非要找他诉冤清白,仗着在朝堂的资历老闹得沸沸扬扬。其中一个领头老臣更是直接说:
“那司氏小人不过是个没根的阉人!你们都听一个阉人执掌朝廷,社稷迟早要完!”
这话说得过于大逆不道,但也正是许多臣子心里的真实想法。
如今宦权当道,宦倾朝野,说得好听是为皇上分忧,说得难听点,这朝廷不就是被阉人掌握在手里了吗?
司羡元听闻此事后冷笑一声,阴沉着脸出了府,显然动了肝火。
他离府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明窈喝了药就没了胃口,回榻上休息。
很快就到了晚膳时间,明窈还是不想吃饭。
姜婆子先把晚膳先热着,等她饿了再端过来吃。
虽过了年,但冬日才过去一半,寒冷仍在。
夜幕渐临,气温一点点低下来。
明窈手脚冻得冰凉,甚至冷到身体痛疼的地步。怀里抱着汤婆子也不管用,寒冷的冬日好像要把她的血肉都冻起来。
住进司府以后的每晚她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明窈翻了个身,肚子咕噜咕噜地响。
她有些饿了。
她还没用晚膳。
轻轻换了一声姜阿婆,没听到回应,明窈撑着从床塌坐起来,抱起汤婆子,扶着墙壁慢慢出去寻找热在炉锅里的晚膳。
出了门,夜色已然降临,路上的仆从都少了许多。明窈独自摸索着来到小厨房,看到炉锅旁边有个看守火候的仆从,炉上的晚膳却不见踪影。
明窈轻轻咦了声。
仆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姜婆婆方才说晚膳剩到现在口感不好,会坏肚子,厨子正好还没走,她去托厨子熬一碗新的红枣莲子粥过来。”
明窈说了声谢谢,乖乖坐下来等着。
炉锅里有银丝炭火,丝丝缕缕的温暖传递出来,明窈坐近了些,伸出手来驱寒。很快一张脸蛋就被烤得红扑扑的。
隔了会,她听到后厨门外有脚步声。
以为是姜婆婆回来了,明窈起身打开门,却看到熟悉的赭红色衣袍刚回到府里。
一抬头,夜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