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窒息一幕终于从眼前消失,檀心恢复了思考能力,马上掰开萧千风的手,如同被蛇咬了般后退了几步。
她转过身,不让那间亮灯的屋子再出现在视线中,片刻后蓦地反应过来,狠狠瞪着萧千风质问道,“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萧千风微微惊讶道:“怎么又生我的气,我提醒过你不要看。”
“像你那么说我能不想看吗,我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檀心不管不顾地发泄起来。
萧千风抿了抿唇,抱臂道:“我是跟着你来的,照这么说,我的眼睛也脏了,能不能说是你故意带我来这里?”
檀心被他反将一军,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但脑子乱糟糟地转不过弯,一时哑口无言,渐渐垂下了眼眸。
她只是想救人,只是想认真完成这件事,结果努力奔波了一日,反而惹上一身蚁。
莫非这预兆着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萧千风见状上前安慰道:“算了,没多大事,也没花钱,看了就看了吧。”
见她没反应,他俯身歪头对上她的眼睛,又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替你把灵笺找来。”
其实他早就打算过这么做,但难得有机会两人并肩行动,相较于快速找到灵笺,他更愿意配合她的节奏与步伐,陪着她慢慢完成这件事,如此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不过眼下,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让檀心的情绪遭受了创伤,他和她好不容易缓和些许的关系也受其所累,还是快速了结为妙。
他耐心等待檀心给他一个确定的回应。
檀心半晌才抬起眼,冷冷道:“不找了。”
她转身想要走,忽然发现仍在迷阵中,本不想与他多说话,却又不得不求助于他,于是眼睛望着着别处勉强道:“我要出去。”
“好。”
萧千风没有多问,攥着她的手腕,一同出了迷阵。
出了沈其鸣的庭院,檀心一路不回头离开了梅影门。
心中充斥着失望与迷惘。
原以为沈其鸣在仙门仙宗事务上还算上心,是个人品不行能力还行的人。
暂且把私人恩怨摆在一边,从客观的角度考虑,把天祸一事交给他来处理,大致是可行的。
但她现在已经无法信任此人,再也不愿与此人产生丁点交集,更别提将关系到无数人性命的事托付给他。
或许刚才的一幕在有些人眼中,只能再次证明他私德不洁,仍不能否定他其它方面的能力。
但檀心深深怀疑,像他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耽于扭曲情、欲之人,是否会真正将苍生性命放在眼中,是否有勇气凭一己之力去对抗天命。
她到此时才清楚地意识到,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的人,必须具有某些非凡的品质。
而沈其鸣绝对不行!
弯月如钩,孤星相伴。
行至玄武山外,翻涌的思绪逐渐冷却,一直脚步坚定的檀心忽觉失去了方向。
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还要不要管这件事?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令她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她很快便回答了自己,答案是确定的。
这事她管定了。
只是眼下有些没头绪,也没力气了,需要休息一下。
她瞧了瞧四周,就近找了块大石盘膝坐下,托腮望着天边的月亮。
好想吃一碗鲜肉馄饨,或者别的什么。
该死,居然想起了出门前递到手边的那份咸蛋黄煎鱼,不由咽了咽口水。
“现在可以说了吗,跑了一整天到底为了什么事?”
一直被她选择性忽略的萧千风倏尔坐到身旁,如是问道。
似乎猜她不会轻易回答,他接着又道:“要不你把这事说出来,交给我来处理,保证给你完成好,你只需要舒舒服服等我报告进展即可。”
檀心转头斜睨了他一眼,讥讽道:“你?怎么可能,你都要走了。”
萧千风疑惑道:“我要去哪?”
檀心感到些心烦,胡乱应付道:“明日初七,你不是要来这里比试?”
萧千风道:“原来你说这事,我想好了,以后都不会来玄武山参加比试。”
檀心略感意外,“为何?”
萧千风没有多做解释,“不为何,不想来了。”
檀心暗自思忖道,难道这一世的走向果真与前世不同?
莫非他是因今日之事才改变了想法?
可他并不是一个会冲动行事的人,也许只是随口一说,此时下结论为时尚早,且看他接下来会如何做。
萧千风见她又陷入思索,继续谆谆善诱道:“今日跟了你一路,让我猜一下,你想做的事莫非与昨日提到的梦中神谕有关?朱雀山或者四象山很快将有大祸发生?”
“你想解散竹爻门以及来这里找沈其鸣,其实都是为了救人对吧?”
“其他人不信你,我相信你。神谕具体是怎么说?你告诉我,我同你一起面对。”
他这番话似是发自内心,简简单单却字字句句击中檀心的软肋。
她心中久违地涌现出那种被理解、被信任、有人可依靠的熟悉感觉。
这种感觉曾习以为常多年,却又一夕碎成齑粉。
她暗暗地提醒自己,不能三两句话就晕头转向,舔了舔唇垂眸道:“萧千风,不了解的事不要胡乱掺和。也不要随便许诺,若是让人失望,就不会再信你了。”
她本以为,萧千风会像往常那般反驳。
比如,“你倒说说看,答应你的事哪件我没做到?”
坦白说在她的记忆中,前世他确实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最后他背弃情义骤然离去的举动才会那么伤人。
然而那事现在还没发生,此刻他若是有异议,她倒也无言以对。
可萧千风的反应出乎意料。
少顷沉默后,他攥住她的手臂将她转成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发誓我是认真的。不止这件事,以后所有事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