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
春色将尽,莺声燕语渐消弭。
小夭看着逐渐暖和的天色,将行囊里的春衣减了两件换成了夏衣。
听说离此处百里左右有位隐世高人,尤其精通画技。此行想去来个诚心向学,实则打定心思人不教就耍无奈。听闻高人脾性都挺古怪,都挺考验诚心什么的,大约是个持久战。
想想山里温度低,便又将春衣扔进去。狡黠的杏眼提溜乱转,满脸算计人的小心思,与当初那个无赖玟小六没一丝差别。
毒药、灵药、干粮满满收拾了一大包,得亏有俊帝送的收纳袋,一收完事。
相柳宠溺的看着灵动的的小夭,也暗叹,曾经出走只带金银和毒药的玟小六,如今也学会了收拾包袱,也会精打细算照顾自己了……
还是老样子,走水路。得益于海妖王的精血,她在海里游得比一般的海族快,能与所有海族沟通无障碍,河里的也勉强沟通。绝不承认我们大名鼎鼎的玟神医不识路!
一路磕磕绊绊的唠唠叨叨,终于于所谓高人所在的山附近上岸。无数回轻车熟路的架火、烤衣服、烤鱼。
半个时辰后,银灿灿的一片近岸海域,晚春的阳光在隅中(上午9-11点)时分明媚却不毒辣,照在身上暖暖的。
小夭叼着跟草,餍足的微眯着眼,瘫在大石头上休憩。双手枕于后脑,大腿叉仰着,姿势之豪放,就是男子见了都自愧弗如。这分明就是批了张女人皮的玟小六。
相柳基于妖和多年刀口舔血生涯,本能敏锐的感知到,附近有人正藏在暗中窥视,魂灵感受不到对方是人是妖。看着毫无知觉、慵懒惬意的小夭,锐利的黑眸中升起浓浓的担忧。
关己者急,聪明通透的相柳大人也失了判断。小夭在无力自保,且大荒纷争战乱不休之时尚可安然无恙。如今已有箭术防身,靠近海域,又有大海庇佑。又岂会怕!简直嚣张到不行好么!
等了半天的小夭也自觉无趣,原以为能找点乐子,没想到是个比她当年还怂的怂包!想当年,她就敢在大荒排行第一的杀手脸上乱涂画,还好手好脚的活着,简直不要太……
好吧,双眸暗了暗
“九头妖,我想你了。”
狌狌镜自发现他删掉回忆后已经彻底失宠了。再好的美景也不值得她记忆。每回变幻容貌后就扔一边吃灰,丝毫不见当初宝贝的模样。
相柳有些诧异,危险当前,这姑娘竟在“思春”,他表示二者并无想通之处好嘛!无语又无奈的看着。选择性忘记二人并不美好的初见,打死不承认自己曾经的混球行为……
莫名的低俗趣味霎时意兴阑珊,索性也不装了。收起痞样利索的站起身,熄了地上的火星大步向前走去,也不管身后尾随的一行人……
原来是人,相柳眯了眯眼默默跟着。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的路,荒山野岭不见人烟,茶摊也未见一个,累的小夭嘴里骂骂咧咧,这破高人跑这犄角旮旯隐居,人都没看到半个,难道他不用吃饭的?!丝毫没想过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高人。
倔脾气上来了,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条路走到黑的不信邪的性子。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高人没见到,姑娘倒是见到一个。许是刚才太过豪放的举动让那群人生了忌惮,又因为他过于无耻的姿势让人误以为她是个癖好女装的男子,便想着使了这出美人计来一探虚实……
还好人心隔着肚皮不知他们心思,否则小夭高低得揍得他们哭爹喊娘。好歹是个神族,被黄帝和相柳抓着训练过,再烂泥扶不上墙,区区毫无灵力的平民还真没当回事。
四五个凶神恶煞、高头大马的男子,恶狠狠的追着逃跑的姑娘。这姑娘见到小夭那眼里仿佛见到了金银,还极力装的扶风若柳,柔弱难依的模样,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哭着跪求小夭搭救,双手死死地拉着小夭的衣袖,那力气大揪都揪不出来,气的小夭连连冷笑。
这姑娘脸上涂着廉价的脂粉,身上穿着的淡青色漏肩颈裙裳,批了条胭脂色纱衣。一副勾栏瓦舍的装扮,若忽略那口脂多了些,头饰不伦不类了些,身上的味道呛鼻了些,和那双粗糙的堪比她长年练箭的手。这大概,或许就是一普普通通,被人骗到勾栏瓦舍强迫卖身,拼命逃出来的苦命女子。
“黑帝陛下早有严令,逼良为娼者,主犯处以鞭刑50,从犯30;私下贩卖人口者,主犯腰斩,从犯鞭笞70,并施以墨刑。”
小夭穿的再普通,刻意用灵药掩盖了神族气息,可通身大王姬的气场唬不了人,敢一人来这荒郊野岭闲逛,相必身上必定有过人之处。听说经常有神族喜好寻幽探胜,总找些没人的深山野林,美其名曰灵气充裕宜修炼,幽静之所能静心凝神,还写一堆看不懂的废话来赞美美景。真搞不懂都是树啊水啊的有什么好看的。
看这披着姑娘皮的家伙,没准就是那些吃饱撑着没事干的神族。眼中满是忌惮,然后,然后就没义气的丢下姑娘跑了……
看的姑娘也不嚎了,也不挤眼泪了。愣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终于找回角色。只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行啦,姑娘,人都走了,你回家吧”
小夭掏了掏耳朵,心里无语道,你对自己没点数嘛!装柔弱总要装的像样嘛,那破锣嗓子似的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了。怕麻烦也懒得揭穿。
“ 公……贵人,奴家被卖到这里几年了,找不到家人,贵人能不能收留我,求求您了,我会洗衣做饭,也学的些琴艺舞蹈。求……。”
小夭勾起嘴角,七分讥讽三分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一双通透的狗狗眼仿佛能看穿世间的一切伪装,将她编的瞎话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
许是初出茅庐不怕死,又许是小夭看起来平易近人(容易心软很好骗)的样子。让她的胆子大了起来。
“奴家,奴家真的无处可去了。我家中有父母亲,我被拐卖的时候并无兄弟姊妹。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未寻过我,恐怕要有弟妹忘记我了……”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小夭,也许是那句恐怕有了弟妹忘记我了,让小夭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收起玩笑的心思,认真的凝视着姑娘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