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被阵法吞噬殆尽,还有命丧黄泉之忧。
故以,世间能施展其术的不过寥寥数人,且我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还存活于世”
未待她深想,蓁婆婆一语戳破,却也让她心中的盘算彻底落了空。
熹微火光终沉寂于黑暗。
“我能窥探些天机,所以我遭了天谴沦落至此。我授你情人蛊镇压之法,但,你要承诺,在我有生之年,弈棋胜过我。”
依旧黑寂,如投石入浩瀚大海般,半片浪花都未曾激起。
也罢,这世间,至高至低处的风景早已领略,再无半丝遗憾。永世再无少年郎,有无来生又有何必要?不若成人之美。
“我今日教你的一切,来日都有可用之机。”
蓁婆婆讳莫如深地幽幽讲了句,瞬间击碎了厚重的黑暗幕布,细碎的星光重现聚在小夭双眸中。
炉火昏暗,小夭看不真切蓁婆婆脸上的神情,只觉得她万分肃穆,比授她棋艺时还慎重百倍,仿若在她不知不觉间,做了个无比重大的决定,生生地堵住了即将出口的千般疑虑。
“好,在您有生之年胜您,若......”
蓁婆婆眉头微蹙,室内昏寂看不真切,抬手指指烛台,打断了小夭的发誓……
为防烛火再次熄灭,将高高支起的窗栏打下,烛光不再闪烁,屋内霎时通火明亮。
此地虽为父母故居,毕竟空置许多年,文房四宝一应物什还是欠缺的。
二人脱鞋相对盘坐在床榻,小夭掏出狌狌镜与回音海螺,认真严肃地学习着。
“镇压蛊虫需要高强的灵力,否则很容易被破。资质平庸的修习三百年即可。
情人蛊的镇压之法,可以将世间一切蛊虫镇压在体内,无论神、妖、人族,无论那人灵力多么高强,除非镇压之人亲解,否则,生死都不可解。其法以弱胜强,又极其阴毒,故而失传。
我念你一片痴心,心性至纯至善,将来定有一番造化……”
屋外,天色昏寂到逐渐迷蒙,无边黑暗吞噬最后一丝光明之际,风停雪止,寂静无声,四周茫茫雪白,在黑夜中泛着幽幽冷光。
屋内暖流肆意,茶香缥缈,毛球吃饱乖乖地歪在卧榻一角酣睡。
蓁婆婆在小夭璀璨的星河中,完成了术法的传授。
“这个恢复灵力的术法你若勤加练习,百年便能有完全镇压蛊虫的功力。若是前王母还在世,有短时间恢复灵力的术法,只是那人不仅要忍受重塑灵脉,强大灵力冲击经脉之痛,寸寸经脉爆裂之苦,还要忍受神魂撕扯的极致痛楚。”
接过茶水,微抿一口,万分复杂地看着她的玟丫头。
她早已看出这丫头会有一场生死劫难,很可能会殒命于他人的阵法中。此前数次想将自身绝顶无双的阵法传授与她,助她脱离生死劫难。
可惜,受天道制约,不是临了一片空白,便是自身死劫紧逼,每每终不得法,最严重的一回差点就此丧命梦境,方才歇了心思。
如今本就已泄露天机,本打算借着蛊虫镇压之法,殊死一搏,将破阵之法擒相授,未曾想,还是不行。看来,是这丫头躲不开的死结,只得由她自己慢慢度化了。
罢了,自是人力所不能为,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小夭看不懂蓁婆婆复杂的神情,似是怜惜,却万分诡异地透着无能为力的颓丧。许是几日没进食脑子出现错觉,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再抬头望去,果然,是脑子坏了。
“您这术法精妙,较之此前我外......一人教习的,重修灵力之法好之百倍。我定不辜负您的一番苦心,勤加练习。”
“您......是鬼方氏?”虽早已知晓,终还是问了出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蓁婆婆并未否决,似是而非地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小夭早已不是需要掰开揉碎才明理的懵懂少女,无需多言便已明了。
从前是鬼方氏运筹帷幄的上位者。而今,只是无牵无挂,逍遥自在的俗世老妇。便如自己,从前是尊贵无比的王姬。如今,是且仅是玟小夭,九命相柳的未亡人,蓁婆婆的玟丫头。
目睹一切的魂灵,本该欣喜,小夭于这世间终于有所惦念。却莫名万分恐慌,在蓁婆婆讳莫如深的蛊虫镇压之法中,在她孤注一掷到愈来愈怜惜的眼神中,莫名的恐慌席卷而来。不敢深思,怕结果非自己所能承受。
一介魂灵,终究一无所有,一无所能,一无是处。
夜深人静,屋内烛火熄灭,小夭提着油灯,抱着扶桑娃娃,来到正厅。将怀中的相柳画像,放在蚩尤木雕画像前的香案下。
“爹爹娘亲,小夭懂了,可似乎有些晚,这世间……
从前我从不信有人会真正纯粹的爱我,你们的结局更让我对真爱惧怕。所以拼命的想逃离。才,错过他。
娘亲,这就是真正的爱么?它可以让我丢弃我最珍视的相依,也可以让我无畏寂寞,不怕抛弃,无惧生死,甚至跨越生死。这就是您和爹爹至死不渝的爱么?
你们无愧于家国,无负于爱人。小夭何其有幸成为你们的女儿……”
夜愈深愈凉,相柳在小夭身后,抬臂虚环,好似拥着心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