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射箭,我还要举着苹果充当箭靶。
我一开始总会哭,被吓哭、累哭、饿哭。
后来我就没怎么哭了,因为年龄太小个子太矮,即使已经尽了全力也没办法在一天之内完成那么多的任务,所以我总饿肚子,饿到没有嚎啕大哭的力气。日夜不停的从腹部传出的咕噜噜叫声,有时会让我想起那夜小皮球滚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的响声。
女佣姐姐们总会流露出不忍心,但没人敢可怜我。
因为曾有一位姐姐悄悄藏了半块馒头在我枕边,结果隔天就被罚举着装满水的木桶在太阳底下罚跪。
我饿到眼冒金星,腹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烧没了我所有内脏,只剩下干瘪瘪的两层皮贴在肋骨上。恰逢冬日,因今天御三家其他两家都会来,需要帮忙的地方很多,院子里的女佣姐姐们大多都去了前院帮忙,直哉少爷也一大早就出门了。我将地板擦到一半,再也没有力气做剩下的,院外传来的热闹、食物香气,无时无刻不吸引我。
我溜了出去。
人好多,都穿着好漂亮的衣服。
我穿着禅院家女佣的服饰,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不知所措。辘辘翻动的肠胃让我额头冒出虚汗,这时,我的胳膊被人拽了下。
“小心。”
——很温柔的声线。
我抬头,发现是位发髻上别着红珠钗的年轻女子,她穿着浅紫和服,眉眼温和。我一时间有些呆呆的,想起了喜江阿姨。
我很轻易就被她往回拽了一步,躲开了别人的推攘。
她见我时有些想笑:“年纪这么小也需要出来帮忙吗?”
我没敢说话。
肚子却回应得很积极。
“你肚子饿啦?”她又笑了,拉我手腕走了几步,胆子十分大的取来几块果饼塞我手里,“快吃吧。”
我狼吞虎咽吃起来。
没一会,果饼就被我吃得干干净净。
“你饿了多久啊,禅院家的人都不给你东西吃吗?也太苛待小孩子了。”她很惊讶,又递给我几块能填腹的米糕。
见我吃得很快,她怕我噎着,便不再几块几块地给我,而是一块一块地喂我吃。直到远处有人喊她,她回头应了声后,将整盘子的米糕都塞我怀里,摸摸我脑袋就想走。
我有些慌,忙一手拿糕点盘,一手扯住她的袖口。
她笑眼弯弯停下来,低头冲我说:“你吃吧,别担心,没人会怪你的。如果有人问你吃食哪里来的,你就说是悟少爷身边的女佣姐姐给的。”
我快速摇摇头,慌乱、结巴:“我……我想跟你走。”
她呆了下,“跟我走?”
我用力点点头,许久没哭过的眼泪都要憋不住,连成串往下掉,“我不想留在直哉少爷身边做工,我想去找喜江阿姨,但他们都说喜江阿姨已经离开禅院家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杏花……杏花也被直哉少爷杀了,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好害怕。”
她有些为难,但见我哭得呜呜咽咽,还是无奈叹口气,“只是一个小女佣的话,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替你去求求悟少爷吧?他对什么都不是很关心,倒不失为一种好说话。”
见能不再继续做直哉少爷的女佣,我眼睛里冒出亮光来。
她拉住我的手,往前走了些许路。来到一大一小两人身侧,大人是位穿着深紫色和服的中年女子,见女子现在才回来,表情些许不赞同:“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年轻女子赶忙道歉。
中年女子面色缓和了,瞥见年轻女子身后的我,表情一顿,“这是谁?”
年轻女子将我推出来,没回应中年女子的问话,而是冲那个白发男孩说:“悟少爷,这个女孩好乖好听话,长得也可爱。带回去给您当玩伴好不好?”
被年轻女子称呼为‘悟少爷’的人穿着浅蓝色和服,个子比我高半个头,和蔚蓝天空同色的眼睛动都没动,一直盯着覆满白雪的枝丫上那缕青葱的绿芽。
中年女子率先出声了,冲年轻女子轻喝:“别太过分了。”
年轻女子不以为意地吐吐舌。
“悟少爷都没什么玩伴,带回去陪悟少爷解解闷嘛。你仔细看嘛,”我的额发被年轻女子撩开,下巴也被她掐住,我被迫撅起小鸡嘴,眼睛也因对方出乎意料的动作而睁得圆圆的,耳边是年轻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多可爱啊,长大一定是个小美人。又乖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多难得啊。”
中年女子盯着我的脸,神情闪过微诧,但还是说:“年纪还这么小,谁知道长大后五官会不会长歪。”
我的脸被年轻女子用力揉了下,“就算长歪了,也比普通的小美人漂亮一大截。”
中年女子看似也被说服了,没再说反驳的话。
她们的视线都看向最终做决定的小少爷,我也紧张不已地望向他。交叠在身前的两只手捏在一起,脑中被‘答应下来、答应下来,带我走,带我走’的呐喊声充斥。
直到最终,他都没看向我一眼。
却是以无所谓的口吻回应:“随便。”
年轻女子欣喜不已,我也开心到脸上装满了雀跃。
可就在年轻女子拉住我的手腕,要跟随悟少爷和中年女子一起离开禅院家时,我的后衣领子被拽住,大力一扯。
年轻女子没抓住我。
我被扯得直往后倒,撞进一个冰凉的怀抱。抬头,是直哉少爷的脸。——半年时间过去,他眼睛上的绷带早已拆掉了,此刻,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扯我后衣领子的手也转为掐住我的后颈。
他皮笑肉不笑:“你敢跟谁走?”
我登时浑身发抖起来。
一直视若珍宝抱在怀中的米糕盘也一骨碌摔地上,米糕散得七零八落。
我求助般望向悟少爷,下巴却被大力掐住,将我的脸硬生生掰回去。很久之后,我听见还是那个淡淡的声音,口吻也依旧是无所谓的:
“走了。”
他们离开了,没带上我。
我最后看到的,是年轻女子惋惜的神情,和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