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瓮中之鳖,偏不认命。
岳修明掐诀在手,冷冷道:“太倔。”
白斩江收了震声呐喊的内息,又笑了声:“若她停了,恐怕还能死得更痛快些。只可惜长了个跟明蕴一样的倔脑袋,那便好好受着吧!”
两人跟随白马身后,带领一众弟子,转身向着山林深处踏风飞去。
岳修明与白斩江已然祭出法器,不准备放明宵一命。
身后忽有人喊:“二位师叔。”
此人紫衫翩然,玉冠高束,好似雪中寒松,俊美不可直视。只是眉间隐有郁郁,不见素日锋锐。
正是国师首徒,季折风。
季折风低头道:“仙门素来有不戮凡人的规矩,若是就此斩杀明宵,怕是对我院声誉有损。不若先将她擒回玉京……”
岳修明静静睨他一眼。
旋即摇头:“保她性命是权宜之计。如今她不识好歹,便不可再忍。”
“岳长老所言甚是!”白斩江抬起长弓,“让我看看,倔狗的倔女儿还能撑多久。”
还未挽弓,忽被岳修明伸手拦下。
“让折风来。”
白斩江愣了瞬间,复而了悟。
他笑着将长弓向身后扔去:“那便将机会让给师侄。”
季折风默然接过长弓,久久不言。
岳修明端凝着他的神色,审视着他的每一秒犹疑:“折风,你可还记得国师大人的嘱托?”
白斩江道:“师侄若是舍不得,师叔可以代劳,总比让那兔崽子逃了要好……”
未等他说完,季折风像是下定决心,终于抬弓。
“师侄,领命。”
季折风缓慢拉开弓弦。
此弓为上品法器,甫一挽弓,灵力便如箭般汇聚弦上。
他瞄准着林中的身影,不知做了怎样的自我说服,微颤的手指逐渐平静。
咻——
第一箭。
灵力破空,倏地穿过树林。
明宵勒马,灵力箭擦过白马身侧,白马一惊,步伐踉跄。
第二箭。
白马侧身中箭,滚落着向山下滑去。
明宵坠下马身,披风卷入丛林葳蕤之中。
她舍弃披风,爬起,继续跑。
有人惊道:“怎的这般固执,一个凡人落在修士手里,总归是逃不掉的。”
季折风拉弓的手有片刻迟疑。
在诸多视线的注视下,那也只能是片刻的迟疑而已。
第三箭。
正中心口。
季折风扔弓而落,修士弟子纷纷随行上前。
松林中,明宵滚落雪地。
她心口所中的灵力箭已经消弭,只遗留成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逃窜挣扎太久,现在她终于不再动了。
修士们踏雪而落,凑近观望,均是心惊。
远处尚还看不清楚,靠近了才看清,此女正若传闻所言,殊丽无双。
只见她发髻尽落,三千青丝垂委在地,脸颊冻得发白,眼睫已经结霜。
她在痛楚中微蹙眉峰,眉心一点朱砂痣更为愈发猩红夺目。
狼狈至此,非但不叫人讨厌,反而生出怜惜来。
可惜香消玉殒。
季折风拨开明宵脸上的乱发。
明宵双目逐渐失焦,浑身冰凉发抖,喉间轻咳,冻得发紫的唇中就呕出血来。
季折风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箭绝非凡人能够承受。
他双目赤红,颤抖着抚摸明宵的脸颊,心痛到无以复加:“宵宵不怕,不会再有人继续伤害你了……疼过去,就结束了……”
在他手下,明宵的生机逐渐流逝。
弥留之际,她却向季折风无力地伸出冻得冰凉的手。
她眼中擒泪,气若游丝,似是裹挟数不尽的委屈怨怼,又似与谁寻求安慰。
哀声唤道:“师、师兄。”
这声“师兄”要将季折风心都叫碎。
他仓惶失措,俯身将明宵抱在怀中,哽咽着反复念道:“是师兄错了,是师兄对不住你,对不住,对不住……”
雪落不停。
生离死别之时,紫衫修士们与两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不论此前抱着何种心态观望季折风挽弓,此时都不再多言。
然而季折风喉间呜咽一声,歉言就这般被横身斩断。
待他片刻不言,才有修士发现有异。
提灯走近,修士面色大变。
——季折风肩头,骇然插着一支蝴蝶钗!
金色钗身已经没入肩头半指有余。
明宵手背青筋暴起,鲜血自季折风肩头涌流而出,沿着蝴蝶钗,滚落在她苍白无色的指间和手腕。
她竟用最后的力气,佯装留恋,杀了季折风一个措手不及!
修士中有人唤道:“师兄!!”
季折风双目圆瞪,似是更加痛苦,似是不可思议。
他怀中却传来女子的笑声。
“哈,哈哈……”
这笑声沙哑而诡异,纵是修士,不少也面露骇然之色。
未等修士行动,就听明宵哑声如刀。
“季折风,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下作小人!就算化作厉鬼无复往生,我也咒你此生事事求不得、日日如炼狱,不得好死!”
明宵摁下蝴蝶一翅,毒液自蝴蝶翅中灌出钗股。
她顺势将发钗反拧,用尽最后的余力,狠厉搅动血肉——
季折风呜咽一声,被一支琉璃蝴蝶钗逼得吐出鲜血!
变故生于瞬息之间。
众修士只以为明宵必死无疑,怎料她竟心性诡邪,假意眷恋,在这么多对眼睛底下无耻偷袭!
白斩江怒斥:“孽畜!!”
季折风左臂失力,甫一松手,明宵就被白斩江拍出的罡风击飞数米。
明宵砸落在地,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