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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销骨(4)(2 / 3)

皱了皱,又很快抚平,依然沉睡着。

明宵远眺夜色,圆月照着她虚影一般的身体,她向通往梅林外的小道走去。

-

十五日。

要知以往,不出十二个时辰,明宵的亡魂就会化为荧光点点消散,再次陷入沉眠。

但这次,她已经在息音阁的梅花林逗留了整整十五日。

少年做完了他的事,她也得看看自己身上究竟变化几何。

她是否还和以前一样,走不出这片梅林?

这些日子仍在断断续续地下雪。

雪片压枝,寒梅如血。月圆夜,寒风天,说不出的阴冷萧瑟。

明宵在冷风中踏上积雪覆盖的石阶。

若她没有记错,以往只能走到第三级台阶,再往上,就鬼打墙一般走不出去了。

一、二、三……四。

明宵脚步顿住,继续向上。

五、六、七……

直到数到第三十六级台阶,她终于止步。

这已经是石阶的尽头,再往前走几步,便可至观景台远眺山间景色,一览息音阁大观。

明宵的脚步迟滞几秒,踩着沙砾继续向前,穿过成片未修剪的枝叶。

夜景入目。

圆月与山色倒影在明宵漆黑的、微颤的瞳孔。

耳旁划过刺耳的尖叫:【季哥,我的季哥——】

明宵喉头梗塞,赤足踩在积雪与沙砾上,耳边嗡鸣,无所倚靠地后退两步,险些跌倒。

她已有数日未曾听到过这些声音,还以为他们已经消失不见,未曾想,不过是暂且消停而已。

熟悉的声音蜂拥而上。

【竟然把院试定在揽溪峡,离息音阁那么近!老家伙们别是故意的吧?】

【我记得这里不是季哥和初恋相遇的地方吗?啊啊啊又要刀我的掌院大人。】

【这次院试给季哥一个徒弟吧,求求了。我们季哥虽然是掌院,但是势单力薄,有啥事都只能一个人扛,真的很可怜好吗。】

【可是之前不是说,掌院不能收徒吗?】

……

明宵头疼欲裂,待到终于适应这些杂音,再次睁开眼。

自梅林眺望,山间葳蕤掩路、残雪覆楼。

山路两旁的灯火早已熄灭在七年前的冬日,高楼大厦业已倾塌。

舍馆、学堂、演武场……所有曾有人迹的地域几乎都成废墟。钟楼顶端,息音阁的镇阁玉钟也已不见踪迹。

穷目远眺半座山头,堪入眼的,竟也只余这一片梅花林而已。

息音阁,早就不是那个息音阁了。

山风呼啸,往昔的记忆倒灌识海,让明宵血液灼烧。

村民横冲直撞,扔来菜叶,怒吼:“连几只妖怪都除不掉,息音阁有何颜面位居仙门首位!”

父亲挑灯夜读,面覆愁雾:“我始终觉得,这些邪祟的动向太奇怪了些,好似能感知我们的行动一般。”

季折风拥她入怀:“对不住,对不住……”

最后,是母亲满身血迹,被扣押在天枢院之手,遥遥地对她说:“活下去。”

她没能活下去。

可是就算死了,也忘不掉。

别说七年,哪怕再过去十七年、七十年,她也忘不掉。

明宵痛苦不堪,耳畔却有人说:

【亲手杀死爱人,这种心伤很难痊愈的,心疼小季。都这么多章了,希望小季早点忘掉明宵,放下执念,开始新生活。】

新生活?

是啊,季折风踩着她的骸骨平步青云,早已成为天枢院的掌院。

而她呢?

故园不再,亲友陨落,她化为枯冢上的一抔雪、不得往生的一缕亡魂!

“季折风……”明宵久违地念出这三个字,却与旖旎无关。

“你还敢回来?!”

林间骤然卷起呼啸的罡风。

数瓣红梅随风被卷起,汇成漫天血红的花幕。

哗——

善济寺。

寒风自起,满室烛火忽明忽灭。

慧灯手中念珠微微顿住,他抬眸望佛,金身佛像亦垂眸。

天枢院。

院试夤夜进行,十八面巨幅银镜投射出院选那头的情形。院中长老连排而坐,看得专注。

长老坐席正中,季折风抬手抿茶,左手突然乏力,猛地抽搐一下。

杯盏碎落,茶水尽撒。

揽溪峡。

夜间忽起怪风。

佩戴面具的修士们警惕地停下脚步,看向同一人:“老大。”

被叫做老大的男孩握紧腰间法器,环视四周:“嘶……这地方怎么这么不对劲?”

息音阁。

枕雪而眠的少年似是感应到什么,忽地睁眼。

他狼狈匆忙地爬起,看向雪地上那具了无生息的少女尸体。

今夜刚刚锻造完成的身体,此时皮肤依然冰冷,脉搏依然平静。

可是,这具身体却已经睁开双眼。

那眼眶中的色彩,并非人类所有。

黑与白如同墨水入池,搅动着纠缠不休,似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博弈。

与此同时。

梅花盛放的山林间,身形半透的白衣女子跌坐在地。

明宵像被扯成两半,卷入深不见底的旋涡之中。

幽魂般的声音嘈杂地在她耳畔盘旋,荒诞故事的观众高呼着季折风的名姓。

每多喊一次,她的恨意就更多一分。

自灵魂深处灼烧刺痛,好像要踏过某个不该逾越的界限。

她挣扎着想要逃脱,心中却有一个身体嘶吼着:以此身作恶鬼,终生坠于无间地狱,则此仇可解!

有何不好?!

明宵想要拉扯不断下坠的自己,力气却逐渐松乏。

在如坠断崖的黑暗中,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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