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般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前尘往事早已消散。
他还是倔强,什么也不说,垂着的眸子里有仇恨有嫉妒。
必般看着他倔强的样子,不敢想象。
“你是否将他带到了那里,带到了禁林。”虽然是提问,可语中却是满满的毋庸置疑。
他终于抬头,看着座上的必般,缓缓说道:“他死了不好吗?义父一直派人观察着他难道不是想要他死吗?”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格外震惊。
必涑看着他那一副做对了的样子,嘴角不禁抽了抽。
主公如此聪明为什么就教出了如此蠢笨之子,若是想下手早就可以下手了,还需他将人引入禁林?
审时度势都不懂,竟还一副骄傲的样子。
必般听完他的话现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眼下齐王妃正在内里替齐王做事,他们本欲让孟煜进去发现这些个腌臜事儿,以他的功夫全身而退并不难,可如今必苶将他引入禁林,生死未卜。
“你可是只引他一人进去?”必般似是有些疲惫的问着。
必苶的眼睛藏不住事,有些心虚的说是。
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比他经历的多,他心中所想的小九九众人皆知。
“你还引了谁过去?此乃佛门,非你害人之地!”必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问,终究是有些动怒了。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她与孟煜交往甚切,想必是个情人。”他无所谓的说着,却故意忽略了桂枝与白时。
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说了几句话,齐王妃得到皇室的消息,二公主突然流产,急召同脉齐王回去,齐王妃也必需要回去。
这给了他们营救的机会。
此刻的孟煜二人正四处走着,时不时有蛇出没,幸而楼萧宁会控蛊,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
孟煜搀扶着楼萧宁,此刻顾不得太多男女之别,只能抱歉了。
他们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天幕降下,慢慢变黑。
她有些站不住脚,腿略微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好有孟煜及时扶住,才没有跪在地上。
二人只能停下,继续修整。
楼萧宁看着眼前的羮火,孟煜的身影在不断模糊重影。
孟煜刚起身转去就听到一声声响,立刻转身,是楼萧宁晕倒了。
他过去扶起,将她靠在树干上,将她身上白时染血的衣裳裹得紧了些,不经意碰到脖颈处的凝脂,孟煜猛地缩回了手。
这是他心爱的姑娘,不容染指,哪怕是他,也不可以。
望着她低垂的脑袋,秀发挡住了脸,只能透过发丝看到一点点嫩白的肌肤。
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
这是孟煜看到那双手的第一感觉。
那个时候他还未封王,楼萧宁也还不是个冷漠的亡国公主。
她不记得了,但孟煜还记得。
“那张贺太不是人了,当年炵楼的城门就是他打开的,叛国贼一个,也不知父皇为何还要收用,竟还给了个汤州司马的位置,如今要查第一个就该查他!还拖到这个时候。”
两年前的孟煜还不过是个有点心眼但不多的少年郎,跟现在相比差距极大,与前太子孟修关系极好。
此次太子秘密前往汤州调查张贺贪污受贿,也带上了其弟孟煜,不过是因为孟煜一句想看江南好风景。
孟修看着孟煜喋喋不休、气愤的模样,不禁宠溺的失笑。
极好的玉骨扇折合在一起,轻轻敲了敲孟煜的手。
“你啊你啊,如此口出无忌,小心日后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
“玉衡知道,不过是看那张贺太多罪过,忍不出说了两嘴罢了。”
孟煜坐在阁楼之上,拿起一个苹果边吃着边回答着。
高高梳起的马尾,用红束带季起,垂落多余的飘带跟着马尾一起垂着。
都说红带黑服鲜衣怒马少年郎,可孟煜偏不,黑色有什么好?最讨厌的便是黑色了。他偏要做那红发白衣的少年郎。
孟煜生在黑暗中,却从未见过黑暗,生于仇恨,养于偏爱。
街上小贩不多,人家几乎都有铺子,做些小本买卖,不管钱挣多少,逍遥自在便是最好的。
只是忽然瞥见一女子行走于街上,周身气质清冷,带着绣兰的面纱。
不经意间的抬头,对上孟煜的眼睛,只一瞬,冰冷的眼神就让孟煜对她产生了好奇。
两年前的楼萧宁处处都在展示着她的冰冷,可最关键的却还未改变。
等那姑娘走过,孟煜忽然回头看着兄长斟茶,等拿到茶再开口不经意好奇的问。
“兄长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得冰冷?”
茶香袅袅,还热着的茶汤飘出一缕烟,追随天边而去。
孟煜没急着喝茶,倒是孟修顿了顿,吹着茶慢慢喝了一口。
入口是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再细品,香甜开来掩盖住苦涩,回味之时却是满口苦涩。
“有很多原因,任何一件烦躁的事都会令你瞬间冰冷,只是你自己看不见,别人才看的见。”孟修温柔的声音响起。
真正的儒雅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
孟煜听着话,停下思考了一顿,再想到那姑娘给人的感觉,便是又发了一问:“倘若是骨子里的冷却又感觉还不太冷是为什么?”
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寒冰在火堆旁,正在慢慢融化,流下一些不算多的冰水正在侵蚀烛火,火就快灭了。
孟修看着孟煜的眼神带了些玩笑,有些意味不明的感觉:“你这可是在说谁?兄长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呢?”
他回过头看着孟修,耳朵有点变红,面上却不改。
“兄长说的什么话,不过是见着楼下那冰酥突然想到的。”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在无话不说的兄长面前掩去了刚才那女子。
今夜注定不太平整,第二天一早汤州司马张贺死了,心脏消失了的消息传遍整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