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宫妃和皇子离世,皇室取消了宴会,民间盛会也不宜太过于张扬。
但一年也就那么一次,还是下令让举办了。
外面欢声笑语,誉王府却是冷清。
楼萧宁刚刚弹奏完一曲笙歌,此刻停了下来,好似无所事事。
明月高挂,疏星点点。
她有些恍惚,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远在天涯的妹妹,也许是离世的父王,更也许,是从前的母后。
她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狠心杀害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可以这样对待无辜的子女。
她是残忍的,扭曲的,但不可否认她让自己学会了许多,学会了如何承担责任,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王。
但这不是歌颂她,没有爱也做不到熟视无睹。
王府中的笑语也多了起来,她伸回手,佛珠与手腕凸起的骨头碰撞,不疼也没有声响。
淡青色的裙摆跟着主人打了个旋儿,受了冷风,瑟瑟发抖。
偏偏女子未曾察觉,依旧往前无目的的走着。
走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落阳阁。
回廊凭栏处,孟煜一只腿踩在地上,一只腿踩在木栏之上,手中拿着酒壶,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
但他还在一杯杯地喝着,似乎没有知觉。
黑衣高马尾,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也不像是从前的孟煜。
他应当是端坐礼仪,装的一副温润公子的好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
可不得不说,这样的少年装扮好似才是真实的他。
他喝了多久的酒,楼萧宁便站了多久,静静的看着。
四周寂静,无声。
若是落了一根针,想来也能听的很清楚。
她面无表情,转身,想要离去。
清风拂过这月下兰花,似乎是在请求她再停留一会儿,只要一会儿。
孟煜一早便发现了楼萧宁的身影,只是她没说他便也不问。
今天是个好日子,却又不是个好日子。
仇人已死,但一直以来的仇人不过是一个帮凶,不甚至连帮凶都说不上。
他自嘲的笑笑,喉咙里有些哽咽,随着热酒下肚,没有流露。
“你要一直喝到明日早晨吗?”楼萧宁清脆的声音穿过花园,传递到孟煜的耳朵里。
他抬头,眼底多了些迷离。湿漉漉的带着些清澈的醉意,与之前的笑面虎联系不到一起去。
人,怎么会如此多变?
她想着,没有说出口。
"疏星姑娘也是出来赏月的吗?”他淡笑出声,将情绪掩藏好,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回廊之中,站在他的面前。
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应该是转身离去的,而不是停留下来管一个醉鬼。
大抵是月色迷人,也乱了心思吧,楼萧宁想着,默默注视着他。
不得不承认,他是长得极好极好的,想来整个息宁都找不出比他更俊俏的了,可惜,没有好的母族,不然他也不会来找她这个亡国公主来帮忙。
只是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要选择她,是谁告诉他的?
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口,还是算了。
他对自己没有毫无保留,自己也从未完全信任过他,说到底不过是个临时合作的对象,连伙伴都算不上,各取所需罢了。
见她一直没说话,孟煜也没将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眼底的醉意更多了几分,月当空,佳人侧。
“原来我一直以为仇人只是她们,可现在我才知道,也许那个曾给予我厚爱的父亲也参与其中。”他说着,垂下头来,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丛还未长成的玉竹。
此刻只想将心中苦闷说出来,楼萧宁,李疏星。他想他不是说给她而是说给两年前的那个楼萧宁听。
“我阿姐今年若是还在,应当是双十年华,她像母妃,若是不嫁人也会闯出一番名堂,不用顾及着他言,活得肆意洒脱。可惜啊,她甚至未能及笄,便被人害死了。”
说完,他便又猛灌下一口酒,辛辣苦涩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却不及心中闷苦。
没来得及喝下去的酒顺着脖颈滑过凸起的喉结,随后消失在衣领之中,惹人非想。
“他们都说我母妃是秽乱后宫而死,可这背后的真相却远不止于此,这些似乎只是一个幌子。这背后的真相,不知道有多危险,你还要合作吗?”
他问着,在意她的答案。
但其实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不重要,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似乎也知道了这一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何会问出这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楼萧宁摸了摸手上的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世间的人性还真是冷漠,有人杀夫夺位,有人冷漠旁观。
她静静地听着,也没有过多的感言,只是看向孟煜,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现在不单是息宁和似兰的争夺,还牵扯到二十年前的往事。炵楼当真是因为皇室内部而灭亡的吗?
那继承人为何要跋山涉水来到息宁王宫呢?这其中到底有着怎么样的阴谋?他此刻要做的不仅仅是为母妃报仇了。
冷风吹过,散去酒意。
孟煜渐渐清明了起来,抬头,对上了楼萧宁不带任何情绪的眼。
她很冷却又不那么冷,一席织兰流衫裙,美好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还没等他开口,便听见人声渐近,脚步声不断,似乎是外面的灯会停了。
“今日这灯会倒还真有意思,诶白茶你不是说一定能拿到那盏仙音烛吗?怎么就拿了个诗词灯?”梅枝略带幸灾乐祸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快要路过落阳阁了。
“你知道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上面的诗很适合主子,想来你个糙人连这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白茶恼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