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降闷雷。 阴云骤起。 连日来的大晴天终于迎来了入夏后的第一场雨。 雨滴如刀子一样密密麻麻落下,打在杭州各家的青砖绿瓦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前一秒还是艳阳天,后一秒便昏天黑地。 这一场雨来得太猛,路上行人跟蚂蚁一样四处逃窜,家家户户都在收拾衣裳。 李怀安就惨了,文轩店的货打湿不少,雨水浸透了屋顶,连在库房里的都不能幸免。 纸厂就更不用说了,大半的半成品遭殃。 采薇在雨中招呼着伙计们赶紧收拾院中晾晒的纸张。 白老二在刺骨的雨中忽然清醒,看到满园乱窜的手下,还有那些报废的纸张,心里涌上一股阴谋得逞的快意。 从一开始,他不就等着这一刻吗? 一心诉求便是让一场大雨让白安一家赔个底朝天,赔到卖房卖妻。 如今这一场雨的终于来了,而且来得正是时候! “哈哈哈……”白老二在外狂笑,指着院中的伙计大声道,“一切都毁了吧!没用的,什么都救不回来的!” 大雨中,无人理会这疯子。 采薇看着这雨的凶猛势头,叹了一口气:“哎,算了算了!不要了,淋就淋了吧。” “啥?夫人,这么多纸,说不要就不要了?价值近千两。” 纸厂为了完成陈家订单,一直是满负荷运转,所以半成品的量很多。 伙计们习惯了白老二抠搜的模样,哪怕是一张纸坏了都要被训斥,遇上这么大这么急的暴雨,老东家估计要急死。 新东家却轻飘飘地说一句“不要了”…… 无法想象。 殊不知采薇根本不把一个小小的纸厂放在心里,要不是太子叮嘱,她都懒得过来看一眼。 一千两银子的货,九牛一毛,跟着太子,弹指之间都不止一千两,何必在乎? 采薇还是摆手:“不要了,反正以后这纸厂也不会再用树皮来造纸了。” “啊?不用树皮造纸?那用什么?” “用竹子。” “竹子?” 伙计们在雨中呆愣不语,不停地抹着刷脸的雨水。 “夫人,您不是开玩笑的吧?竹子怎么可能造得出纸来?竹子那么硬,跟树皮没法比的。” “造不造得出来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稍后我会将造竹纸的方法传授给你们,你们只需要照着实践便可,工钱不会少给一分。” 这下没人说话了,只要有工钱,就算用石头造纸,他们也干。 伙计们聚在一起热烈讨论。 有一个伙计忽然站出来说:“等等,我好像听一个年轻人说过,也是用竹子造纸呢!” “难道还真能成?” 远处的白老二被当成了空气,在精神中狂喜之后,剩下的就是无力和空虚。 回归到现实才发现真正一无所有的还是自己。 明明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受伤的还是自己? “白!安!” 白老二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字。 他要反击,他不甘心就此结束。 但白老二已经没了任何办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三婶。 “不是那个婆娘的唆使,老子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老子一无所有了,她一家却过得好好的。这算什么道理?” 想到这儿,白老二不顾暴雨冲刷,孤零零地在雨中向着西门而去。 …… 杭州西城门口,白家祖宅,突然有几个衣着怪异的官人驾临。 这些人气势不凡,阴森恐怖,只是一个眼神就吓得白老三和三婶腿脚哆嗦。 “把你们儿子的死因经过详细说一遍,还有尸体上的每一个细节,一点儿都不能遗漏!否则,后果很严重!” “是是是,官爷,我我我,我不会隐瞒!”三婶连连点头,哆哆嗦嗦看了一眼身边侄儿。 这侄儿是衙门的仵作,尸检经过由他一人完成。 今天居然也被叫来了,跟三婶一样,吓得脸色惨白,一直扶着墙,好像只要一松手就会瘫倒在地。 白老三一家不知犯了什么事,怎么儿子都死了这么久了,会有朝廷的大官来查。 不过三婶还算老实,思路也很清晰,一五一十将儿子的种种事迹,种种疑点都说了一遍。 几个官员全程记录,偶尔问一句话,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 在问过了三婶之后,官员又开始询问仵作。 一行人在暴雨之中站了很久很久。 白老二一路过来,看到这一幕有些奇怪,觉得几个官员跟索命鬼一般阴森,不敢靠近。 直到人都走了,他的还躲在角落里思量。 这几个上差是仵作带来的,好不容易熬到上差走了。 三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雨里,白老三也是拍着胸脯不停地顺气,至今心有余悸:“我的吗呀,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古怪?在他们面前老夫连喘气的眼都找不到,都快憋死了。” 仵作靠在院墙上,咽了口口水,方才说:“都是些大人物,我们可招惹不起,他们问什么,我们答什么便好了。” 三婶又问:“他们为何来问我儿子的死?” 仵作左右看了看,沉吟许久才小声答道:“表弟之死另有蹊跷,上次尸检是知府大人下令不可张扬!现在是朝廷来调查,估计跟皇后娘娘的死有关!” “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