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李松。 朱氏这件事情,看着容易解决,实际格外困难。 这并不只是单纯的揭露朱氏的险恶用心,证明李松不是朱氏亲生的便可以解决的。 朱氏害死楚汀兰,李淳知不知道?李淳知道是恶毒,不知道是愚蠢。 李松若是做出让生父死后蒙羞的事情,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还有李淳的母亲,李松的祖母,楚汀兰的死,她要负一半的责任,为了母亲去指责祖母吗?孝顺母亲是孝,祖母便不用了? 亲生母亲害死自己的妻子,李淳该如何自处?死了多年一朝被拉出来鞭尸? 可如果不揭露朱氏的恶行,那李松要不要救朱氏?救了,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不救,不孝的名声能淹死他,本来他们的起兵便打着大义的名号,结果带兵的其中一个将军是个不孝之人,立足不稳,很容易在大义上吃了亏。 “爹……”李欣然担忧的看着李松,李松的双眉紧紧的皱着,黝黑的脸上满是凝重。 “皇孙……”李松看向萧寅褚,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凝重,“老臣,自请卸甲。”说着,便跪了下去。 “李将军……”萧寅褚眉头皱了起来。 “老臣不能让亲生母亲枉死,也不想害平反大军功亏一篑,一切都是老臣家事,便终结于老臣这一代吧。” “从恭,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吧。”段齐星长叹一声,劝道。 “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李松沉声道,“无论我做什么选择,都是不孝之人,而不孝之人,若我再带领下去,军心怕是要乱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种情况,无论李松如何选择,都是错。 就在一片静谧之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若是不让李将军选择呢?” 是傅清风,带着面具的他站在一旁,清冽的双眸看着这一圈将军:“在这里挽留作甚?拿到战场上去啊。” 萧寅褚看着傅清风,突然眼前一亮,转头问道:“李将军,老夫人的婢女,如今还在军营中吗?” 李松摇了摇头:“到处兵荒马乱,我安排她留在清远城里了。” 安定城距离边关太近,萧寅褚便没有将那处当作根据地,而是往京都打了几座城后,选了一处规模较大的城池,清远城作为根据地,多待了许久才离开,离开的时候还让傅清风在其中多待了两天稳定民心。 “小姐,”傅清风看向李欣然,“麻烦您快马加鞭赶去清远城带林嫂来一趟,我们需要她演个戏,至于这段时间,就麻烦主公与李将军演一场,拖延一下了。” 六神无主的李欣然茫然地转头看向萧寅褚,而萧寅褚看着傅清风,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缓缓点了点头,上前扶起了李松,安抚道: “李将军,既然已经是同一阵营的,便不必再说这种让我们置身事外的话,若是遇到事情便将你们推出去保全自身,那我跟楚惠帝又有什么不同了呢?” 李松感动的虎目含泪,狠狠的点了点头:“多谢皇孙,老臣必定以死报国。” …… 日头正足,绑在城墙之上的朱氏和李杨被晒得有些昏昏欲睡。 这几日,可让他们吃足了苦头,李杨还好,年轻力壮,有长期待在边关,虽然比起边关的大老爷们文弱了些,但在边关风里雨里的,还是让他体格颇为强健。 朱氏就不行了,就算作为姑娘在家的时候,也没有吃太多的苦头,姑姑嫁的是江州世家,虽然婚后没有如同祖母想象的那样,利用江州楚氏的名头为朱家谋福利,但靠着江州楚氏的名头,朱家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因此在少女时期,朱氏根本没有吃过苦头,反而过的比很多的娇小姐还要好。 待到要说亲的时候,祖母和母亲便安排自己去陪伴嫁给李将军的表姐。 说是陪伴,但朱氏自己心里也清楚,就是去夺了楚家表姐的亲事,为此,家里还设计楚汀兰身边江嬷嬷的丈夫摔下,砸伤了她的儿子,逼得江嬷嬷返家,并让楚汀兰的母亲同意焦嬷嬷上京。 焦嬷嬷是她娘亲的奶嬷嬷,婆婆也是接生婆,耳濡目染的,对于接生这一方面比较了解,所以在安排焦嬷嬷同她一起上京的时候,楚汀兰的母亲也没有多想。 事实上,讨厌朱家打秋风的,只有楚汀兰,朱家的人不会在楚父面前放肆,在楚母面前也只会一改之前的冷嘲热讽,反而极尽奉承,只有在楚汀兰的面前,才会展露对外孙女的厌恶。 楚母享受娘家人的奉承,自然也不会想到,对自己如此谄媚的娘家人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而楚汀兰也只是个小姑娘,朱家人一没有打骂,二没有欺负,楚汀兰想要告状都说不出什么,反而会让楚母觉得自己的女儿被娇宠惯了。 朱氏带着焦嬷嬷上京,立刻就被京都的繁华迷了双眼,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在阴暗的情绪里悄悄滋长。 随后的事情,仿佛顺利成章,姐夫虽然对她没有兴趣,但姐姐的婆婆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姐姐,一个想要换儿媳,一个想要取代姐姐,两人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楚汀兰聪慧,但这个时代毕竟孝字压顶,李家老夫人死活不肯放手中馈,楚汀兰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只管理着自己的院子。 可惜啊,她怀孕了,本就精神不济,再加上朱氏,焦嬷嬷,李家老夫人三管齐下给她挖坑,她哪怕再聪慧,也敌不过三方围攻,而此时的李淳还在边关,楚汀兰孤立无援。 她们仨几乎要将楚汀兰逼疯了。 再后来,她便要临产了。 女人生育本就是徘徊在鬼门关,焦嬷嬷小施手段,便让她大出血,难产而亡,只可惜,巧儿那死丫头嚷嚷的太快,男孩的消息被李家老夫人知道的太早。 那老虔婆允许自己害死楚汀兰,却不允许自己杀了她的乖孙。 再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