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要这样问，更没有想到江屿暮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她了。
“你这么不喜欢上课，为什么来一班啊？”南月继续问道。
“哦，因为我妈跟老曹挺熟的，想让他管着我。“江屿暮语气很平淡。
南月听的时候也没有表情，只是手上的笔戳着习题册上的小字，不小心戳出一个个小洞来。写不下去了。想到自己上个学期还在因为分班和时昭闹别扭，越发觉得没劲。
“那你高一是三班的？”南月还是问了她早就想问的问题，这句话翻译一下其实是“你跟时昭很熟吗？”
“是啊。”
没想到男生真的只能理解表层意思，但是问都问了，南月追问：“开学那天干嘛写那张纸条给我啊？”
他笑着说，“就是见过他来找你。”
“为什么怀疑我是他女朋友？”
“你不是经常放学跟他一起回家吗？”
“没有吧……我跟他就是以前的同学。”
“跟我说干嘛？”江屿暮似乎觉得她这个行为非常之欲盖弥彰，“我也没说同学不能一起回家。”
她继续低着头，没有跟江屿暮说她那天收到他纸条的时候心跳到全身发抖的感觉，她低着头，弓起脊背，全身上下都感觉到在被其他人的目光灼烧。
她害怕任何人说他和时昭有关系。所以当时老曹轻描淡写说让她转班，她唯一答案就是拒绝。
老曹是个好老师，但是南月还是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她现在还会经常梦见小学的时候因为上课跟时昭讲小话被老师点名，年轻的英语老师笑眯眯地说你们俩就有这么分不开？
全班哄笑，南月羞得胀红了脸憋不出一句话来。倒是听见时昭嘟嘟囔囔，是我找她的。
似乎从那天起，南月在心里默默地把时昭和她之间划了楚河汉界。
也没人告诉她这样对或不对，她只是不想经历别人的目光了，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
后来她才知道，越长大越孤单。时昭本来就是那一边的人，做什么都正确，永远简单明亮。
初中的时候即使没跟时昭一个班，也还是一起回家会更让她妈妈觉得安全。
直到某一天关系还不错的女同学和她一起做卫生的时候又见到时昭在门口等她，于是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好像要跟她说什么事。
那个女生告诉南月，不要跟时昭一起走了。
南月莫名其妙：“他有什么问题吗？”
“哎呀，他们都说你们……”她停顿了，声音变得更小，像蚊子嗡嗡。
“他们都说你们……开房。”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很快，就好像说得快了就可以等于没说过一样。当时的初中生都对这种事懵懵懂懂，要是真当是听来的故事也就罢了，他们还会发挥想象力，故作成熟评价一句“好脏啊。”
南月拽着书包带子，沉默不语。
见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女同学关切地低头看她，才发现南月眼睛通红，瞬间有豆大的眼泪打在她手背上。
这时时昭也发现她哭了，跑进教室扳过她的身体：“怎么了？”
南月没说话，倒是女同学看着他欲言又止然后又匆匆走掉了。
时昭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回家的一路上，南月也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南月在过后的好多天都没有理时昭。
她只敢问关系稍好一点的女生，但谁也说不出来源头到底是哪里。
听到谣言的人第一反应也都不是去否认它，因为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们自己，甚至可能他们还会追问下去，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初中事情的时昭对她来说就像洪水猛兽。她更沉默寡言，下课也因为怕碰见他而整天待在教室里。
南月最后去找了老师。
她当时的班主任是一位年纪较大的男老师。他皱着眉听完，南月想这事应该能得到严肃处理吧。
等南月讲完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就这事儿啊？”
接着就放下手里的书，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女生呢，总得安分点。自尊自爱是最重要的，你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让同学误会了？别人也没当你面说啊，下次谁当面说你什么，就来找老师，老师让他给你道歉。”
南月知道，这就是不想给她处理了。其实她也不想处理，只是在当下那个年龄还在期待天降正义。在学校这个环境下，老师就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大正义了。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终于熬完了初中进入了高中，刘慧说她成长了，其实只有南月自己知道，是当时那个南月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