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君久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看到了正在办退学手续的于佳,她旁边跟着一位衣服有些破旧的妇女,神情有些局促,想来是她的妈妈,这时看来,于佳甚至比她妈妈还算镇静些,跟她平时的羞涩胆小相比,她现在彷佛是她妈妈的依靠。
“君久。”于佳小步的追了上来,叫住了她。
郑君久有些诧异,于佳红了脸,小声地说到:“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这个,给段浪可以吗?”少女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后不在这里读了,你可以帮我给他吗?”
少女神色有些落寞,眷恋地看了一下她曾经朗朗读书的地方,在之后,这里将会成为她的一个梦,一个永远没有未来的梦。
“可以。”郑君久看着她,她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位同学,并不算白净的皮肤,一双单眼皮,总是喜欢羞涩地垂着,看人不过一秒就会避开视线。
“嗯,再见。”
“再见。”郑君久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她看着远处不安望向这边的于佳的母亲,她无法问出口,问为什么要带于佳走,为什么不让她读书,她像是哑了一般,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她什么也无法改变,是能阻止她离开呢?还是能让她在离开的时候得到一个并不熟悉的同学的质问呢?
她只能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消失。
她把这封信交给了段浪,告诉他:“于佳给你的,这次你一定要收,她应该有些话要给你说。”
段浪接过信,不明白郑君久的郑重其事,吊儿郎当地说到:“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不是我的面子!”郑君久红了眼吼道。
段浪一看这阵仗,有些不知所措。
“你一定要看!”郑君久说完这话就跑开了,留下一脸懵的段浪在原地,他看着手中的信,想了想,还是寻了个安静的地儿,打开了。
信中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只是说了一些道别的话,纸张有些皱,一些字彷佛被什么晕开,像是水滴在了上面。
上面最后有一段话:谢谢你,段浪,篮球场上耀眼的你,谢谢做我同桌的你,虽然我只是个背景板,你可能也不太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但我很感谢你,由衷的感谢。你一直很好,很棒,以后你也要好好打球,肆意开心,和你做同学是一件很让人开心自豪的事,再见,段浪。
未说的喜欢点到即止,她只能一遍遍地说你很好,你很棒,最后地遗憾与落寞隐藏在结尾的再见里,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生,可能不会再遇见了。
段浪仔细回想这位做过一段短暂时间的同桌,但很可惜,他确实对她印象不深,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上课不爱听讲,在课桌上的时间大多只是睡觉。
他只记得一张模糊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叫他,“段浪,老师来了。”
“哦。”
像这样循规蹈矩的学生,段浪一向以为她是和谢运航那样的好学生一样的,对他们这些差生有些瞧不起的。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段浪捏着这张薄薄的信纸,彷佛千斤重,他珍而重之将它放进信封里,嘴里嘀咕了一声:“靠,郑君久拿了什么过来,怎么读了有些不是滋味。”
那是一阵秋风,地上铺上金黄的叶子,郑君久仰头看着飘零的银杏叶,还有踩在脚下很臭的果实,她想,她的鞋子从叶子上经过,也沾染了不可形容的汁水,她无法避开,只能前行。
“这些果子,掉下来,我听说里面的果肉可以拿来炖汤。”郑君久一步一步坦然地踩在上面,多多少少,她已经不去计较,反正,走这条路,就一定会踩到,何必矫情的躲来躲去。
“要去坐坐吗?”谢运航看着前方的人,脚步沉重的样子,静静地跟在她的后面。
“你说,她为什么不读书了呀。”郑君久闷闷地说到,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还那么小,不读书能做些什么呢?”
郑君久害怕,害怕别人说的是真的,甚至害怕常竟所说的八卦是真的,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唾弃又无可避免。
一定是秋天让她变得胡思乱想,心中的郁结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她问自己:我无法向她开口,无法问她衣衫褴褛的母亲,无法质问她的母亲为何不让自己的孩子继续读书,别人家里的事,关她什么事呢?
“明早的8点的大巴车。”
“什么?”
“看你很在意,问了老师。说好像是明早8点的大巴车。”
郑君久看着谢运航,急切地从男孩的脸上看出这个消息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忽然绽放一个笑容,内心同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去送送她!
早晨的车站冷冷清清,郑君久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内心有些忐忑,她看着过往的人,急切的寻找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错过,也许老师记错了时间,或者她们早就离开。
她只是在门口等待着,没有票,她无法进门,她不知道她们会坐哪班车,只是看了所有8点左右的班次,没有带身份证,她也无法买票进去,除了等待她别无他法。
秋天的早晨,凉意十分惊人,侵到人的心坎里,郑君久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你怎么也来了?”郑君久惊讶的看着谢运航。
“还有一些人。”谢运航把手揣在兜里,酷酷地开口,果然,后面还跟了几个人。
“你也不叫我们。”陆意微笑道,站到郑君久的身边,“于佳也是我的同学。”
“段浪?”
段浪居然也跟来了,他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说到:“还不是你拿来的该死的信,我这不是得回一个吗?”
郑君久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只是想来送送于佳,结果来了一群人送,想到于佳害羞胆小的性子,有些担忧,这么多人,她不会感到困扰吧?
只是她想妥当还是不妥当的问题的时候,常竟已经看到于佳了,他高声叫道:“于佳!”
郑君久慌张地看过去,还真的是,提着两大包还背着一包的于佳,和她同样负重地母亲正缓慢的朝这边行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