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还是留下来了。
只是字面意义上的陪,我坐在他旁边,他攥着我的手腕,睡着了也不曾松开,好像生怕我跑了。
我是真的想跑。
我在空荡的屋子开着窗外,白茫茫一片,雨珠顺着玻璃窗划落。等到外面骤雨初歇,我才想起来活动一下麻木的小腿。
那天之后,我就和邬启开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冷战。
我照常来学校,照常做卷子,照常讲题,照常睡觉。只是睡不太安稳,我老是梦见邬启的家,窗外永远晴朗不起来。
于是我只好闷头学习。
耳机是个好东西,我感觉它能填满我的脑袋,让原本只有邬启一个人的地方,变得拥挤又忙碌。
孟小琼说我更加安静了。
有一次班主任开玩笑,说一个上课捣乱的人是瓜子里蹦出来的臭虫,全班都哄哄地笑。
我也没憋住地笑了几声,等到安静了,才听见孟小琼很小心说,你多笑笑。
不知道回什么,我说:“啊?”
然后下意识把卷子向我后桌传过去,在笑容里恍然想起,后桌已经没人三天了。
那个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我好像真的不开心。
许峰和李光横以为我是因为谣言,这两天扫黑除恶,谣言貌似从根本上解决了,谁也不知道这两人用了什么手段。
我尽力地表现的一切如常,李光横还是派遣田晴晴来套我的话。
田晴晴小声问,那什么,你和邬启……
我说我俩什么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田晴晴愣了一下,然后忙摆了摆手,说:“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火锅?”
那天,我沉默了好久。
然后手机划到我和邬启的微信对话框,打了字又删,删了字又打,最后直接给手机扔进桌堂,扣上帽子睡成死狗。
放学再告诉晴晴,说他有事,改天吧。
我撒了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无所谓。
靠,不能这样啊。
我好像没了邬启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我确实不太想活了。
我直接跳楼,落地的一瞬间脑花炸开,全世界都知道我满脑子都是邬启。
我想哄哄他,让他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他要是问我不故意什么,我不解释痴情散的问题,我说我不是故意喜欢他的。
如果可以,我也同意以追求者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那么多人喜欢他,不差我一个。
我等着自己迈过去这个坎,结过等到了一周过后,邬启来报道。
他是在大课间来的,我在人群里一眼望到他,相视一眼,然后潦草避开。
我好像真的被贬了,我跳下诛仙台,我画地为牢,我现在马上要把牢底坐穿。
邬启像是发现了。
他发现那天的感情不是发自内心,是莫名其妙,在持续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发表那种日狗言论后,突然发现是那天的感冒药出了问题。
而这!一定是桑月那个蠢货干的好事!
她居然是这种人!她居然藏的这么深!她……她居然对我有非分之想!
天呐!想吐!
总之,他不再主动找我,开始躲着我,我们从无话不说变成了无语,真的太无语了,我从来没觉得跟他相处这么尴尬,我去。
有一次我向后传卷子,我俩的手不自然地碰在了一起,见过宇宙大爆炸吗,当时我俩迅速弹开,一个肘力,差点给孟小琼扇飞。
“操,你俩抽什么风!”
“呃静电反应。”我摸摸她的麻花辫以表安慰。
我听见邬启在我后面笑了一下,那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好久之前,我可以回头骂他一句笑个屁,他会把卷子糊在我的脸上,说他在笑傻子呢。
虽然比起傻子我现在更像个傻逼。
李光横他们老是安排活动,要么一起去自习,要么一起吃饭,我和邬启一致对外,通通拒绝,最后给他老人家逼急了,一个班长提出一起逃课。
邬启抬抬手让他过去,然后勾着他的肩说:“我真得跟鞋拔子脸告个状。”
李光横白他一眼:“法不责众听过没?”
邬启:“我只听过上梁不正。”
李光横:“……”
所有人和邬启相处都是一种——骂不过也打不过真他妈闹挺的形式,李光横也如此,扭头喊了一声“月姐”,然后场面突然安静,所有人都瞬间沉默。
我看见许峰跟李光横使劲打眼色,内容大概就是“你说什么呢傻逼”“我靠我也不知道啊”诸如此类。
其实他下意识想说的是“月姐你管管他”。
原来大家都发现了。
原来大家都不敢说了。
我和邬启前所未有的尴尬,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闷头笑了笑,顺势拍了拍李光横肩,“别贫了,打球去。”
李光横立马顺杆下,一时忘了自己的实力:“我今天必须打飞你。”
孟小琼也极力配合了,拽着我去看高一的新生帅哥。我没觉得他们怎么帅,只觉得他们有种非常清澈的愚蠢。
我和邬启就这样,这样冷战,持续到十二月末。
冷暴力?
嗯,就是冷暴力,我俩都是施暴者。有话说不清楚,建议把我俩的嘴撕烂。
和邬启唯一一次交流,大概是初雪那天。
李光横组织了那么多次活动,我和邬启千防万防,防不胜防,还是让他们得逞了一次。
那天放学一起走,现实许峰要去趟书店买习题册,让李光横给他做参考,李光横说自己脑袋空空又拽上孟小琼,最后只剩一个田晴晴在我俩旁边。
然而田晴晴是家最近的那个,也就走了一百米不到,她就回家了。
我和邬启还剩下很长一段路。
就,一前一后,慢慢悠悠且沉默地走着。
这条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