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炸药引爆。” 明华章和明华裳视线相对,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担 忧。这么强大的火药, 还加了延时机关, 那就意味着任何人都可能是受害者,简直防不胜防。 明华章站不住了,快步往外走去,说:“这个人的危害远比普通杀人犯大,必须尽快将其缉拿归案。我这就让人去查街坊邻居,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看到是谁在回春堂门口放了包裹。” 明华章去安排衙役,明华裳没有出去,依然在回春堂内踱步,最后,她停在唯一没被炸药波及的墙壁上。 墙上挂着匾额,上面写着“大医精诚”。 明华裳看了一会,叫来药童,问:“这匾额是你师父挂的吗?” 药童抬头看了眼,回道:“这是前几天有人送来的,师父很高兴,就挂在墙上了。” “是何人送来的?” “不知道。”药童说道,“抬匾额来的人说有人在他们店里定制匾额,指明了送给回春堂楚郎中,并没有留下姓名。兴许是哪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病人吧,以前受了我师父的恩惠,就悄悄送了块匾额过来。” 明华裳点点头,行医之人收到感恩匾额再正常不过,但她看着上面的字,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她记得“大医精诚”是药王写在《千金要方》里,专门讲行医之德的。病人感谢郎中,不应该送些“悬壶济世”、“再世华佗”之类的牌匾吗,为何要送药王规诫医德的匾额? 明华裳盯着牌匾,心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她正要去别处看看,背后传来一阵阵问好声。明华裳回头,看到京兆尹来了。 京兆尹站在黑黢黢的案发现场,脸色很不好看。他注意到明华裳,明华裳垂眸,遥遥给京兆尹行礼。 京兆尹问:“案发重地,为何有无关之人?” 旁边的官差有些尴尬,小心道:“京兆尹,这是明少尹的妹妹,算不上无关之人。” “本官竟不知,什么时候官员的亲属,也能随便出入现场了。”京兆尹冷冷扫过官差,“不如,你来教本官规矩?” 官差冷汗涔涔,忙道不敢。明华裳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旁边人的脸色,也知道绝不是好话。她不欲让下面人为难,远远对那边笑了笑,就自己出去了。 走出回春堂,阳光骤然刺入眼睛。身边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很忙,明华裳用手挡住眼睛,茫然了一会,决意去找明华章。 此刻明华章正挨家挨户询问。断案没那么多灵机一动、神机妙算,更多的是繁琐而重复的笨工夫。明华裳被衙役领到明华章跟前,明华章看到她,惊讶问:“你怎么出来了?” 明华裳不想挑拨他和长官的关系,笑了笑说:“里面味道太呛人了,出来走走。” 明华章想到刚才衙役说京兆尹来了,没有再问,道:“你在旁边休息一会,很快我就问完了。” 明华章问了一条街,终于在最后一家问到些像样的线索。这户人家的老婆婆出去倒水时,无意看到有人在回春堂门口放了东西,然后就低着头走了。只可惜老婆婆眼睛昏花,兼之对方穿着斗篷, 她没看到具体长相。 老人家说话颠三倒四,口齿也不清晰,明华章一直耐心听着,让老婆婆慢慢回忆对方的身高、体型,不做催促。等终于问完,日头已经升到当空。 明华裳看着手中只有一个背影的画像,说:“连正脸都没有,这可怎么找?” “⒖()” 明华章也有些着急,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依然镇定自若,冷静地鼓舞士气,“有了进展就是好事。接下来去查近期大量买火药的人,定能找出他。” 明华裳叹气,如今也唯有这样了。 · 长安城又炸死人的消息传入大明宫,女皇听后神情非常凝重。前段时间玄枭卫称上元爆炸不是偶然,背后之人可能在蓄谋更大的风浪,这才过了多久,果然第二起又发生了。 民间已经兴起王道失德导致上天降下灾罚的流言了,这不得不让女皇多想,这一系列动作,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穿着龙袍,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来回踱步,焦灼不安。她乍然回头,第一次发现紫宸殿是如此空、如此大,帷幔垂到地上,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女皇都分不清摆动的到底是风,还是后面躲着的人。 女皇忽然觉得心口发悸,高声呼唤“来人”。上官婉儿带着人推门进来,她本来姿态怡然,等看到女皇捂着心口,霎间花容失色,惊慌地扑过来:“陛下,您怎么了?” 女皇龙体不适的消息很快传遍宫廷,御医从屏风后出来,外面的人听到声音,纷纷起身。 御医看着天下最有权力的一家人,垂下眼眸,微微拱手行礼:“臣给诸位殿下请安。陛下龙体无恙,只是气急攻心,日后还需好生将养,忌劳累,忌动怒。” 对于寻常人家的老太太,这是很容易实现的事情,然而对一个帝王来说,这些话无异于空谈。李武两家人都认真应下,御医也不在意他们听没听,又将医嘱说了一遍,便行礼告退。 御医走后,在场中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太子打头,去内殿探望女皇。 女皇卸了发冠靠在榻上,女官们跪在榻边,为女皇捏腿。太子只扫了一眼就赶紧垂下头,反倒是太子妃韦氏,忍不住瞥了好几眼,才有些惊讶地收回视线。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那个强悍到不可理喻的女人,那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婆母,竟然已经这么老了。 女官们无声让开位置,太子跪坐在女皇手下,韦妃跟着坐在太子身后。她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女皇的手上,哪怕保养得宜,依然能看出这双手老了,上面甚至长出丑陋的斑点。 韦妃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原来,惯握玉玺和权杖的手,老了以后也会长斑;曾经那个一句话就能让她从云端跌落淤泥的太后,如今也和寻常老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