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妻子。 最该请求原谅的,不是他吗? 外面漆黑一片,雪彻底停下 ,隐隐的天际上闪出一两颗星辰。 “公子莫要如此说。”孟元元摇头,手上是他传递过来的温暖。 “元娘,”贺勘唤了声,侧着脸过去看她,“不要叫我公子,你我是夫妻,该唤相公。” 孟元元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纷杂的心中似乎意识到什么。 见她不说话,贺勘便将话说去别处:“你想去拜祭岳母,等天好了再说,我同你一道。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解决。” 去芋头山,孟元元并不是想拜祭,只是当初面对贺勘的相问,她无法说出那些,只能跑开。无处可去,想到的只有母亲。 “回家罢?”贺勘试探的问,“走不动我就背你,我还没用晚膳。” 孟元元摇头,缓了一缓,吐出一口气:“我自己能走。” 说出这一切,并没有内心想的那样狂风骤雨,相反只是大哭一场之后的平静。站在她身旁的是贺勘,这个之前相对无言的夫婿。 他说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他风雪中追着找到她,他还说一起回家。 贺勘熄了小屋中的火,以防复燃,还往炭灰上撒了一层雪。做了这些,才带着孟元元一起离开了果园。 相比于来时的沉重无语,走出来的两人,各自都有了轻松。 贺勘走在前面,左手挡着斜出的桃枝,右手牵着孟元元的手,与她的手指相扣。 黑夜里,他说着回家去吃百味韵羹。 孟元元跟着,脚下踩着雪,轻微的咯吱声:“公子要忌口,百味韵羹里面有蟹和贝。” 贺勘脚步停下,回身来面对她:“如此,不是只能看着你吃?” 他笑出声,手里过去摸了摸孟元元的发顶,若有如无的叹了口气。还是不对他改口吗? 已经是果园的边缘,再往前几步就是官道,雪光映得黑夜发白,两人相对而站。 孟元元试着自己双颊被贺勘捧起,带着她去面对他,隔着这样近,他的呼吸落下,扫动着她的长睫。 “元娘,”他叫着她,“你真的很好。” 当那些遮掩揭开,便会发现她远比他想的还要好。 他的手探去她的脑后,手掌托上,另只手去描摹着她的眉眼,动作中带着珍视。 乍然的指尖碰触,孟元元一怔,一双眼睛睁着略略的茫然,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直到他手指落在唇角,不经意的勾了下,唇上微微的疼,才慌慌的想出声说些什么。 只是并不知该说什么,腰间的手臂越发收紧,似乎想着将她勒着提起。这样的紧密贴近,彼此的呼吸混杂在一起。 远处出现几点火光,接着是渐近的狗叫声。 孟元元终于试到腰间的手臂松了下,下一瞬再次被人抱住。 他依然说着,元娘很好。 等到那些人走进,贺勘才拉着孟元元从果园出来,到了路上来。 不用想也知道,来的那些人正是寻找她俩的,打头的是兴安,眼睛尖的发现 前方站着的两个人。 这次他学精了,不再莽撞的冲上去,而是站在几步外:“公子?” “▫▫” 贺勘抬起一根手指挡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后往身后的西厢看了眼,这才迈步往正屋走。 “说罢。” “姓左的还在卓家,没有报官。”兴安回道,在触及贺勘的眼神时,不禁缩了下脖子,“他伤得挺重,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贺勘站在门外,正对着屋中的供桌,上头香炉中的线香已经燃到一半:“什么来历?” “别县的,家中有些买卖,”兴安说着打听回来的信息,一字不敢差,“行事张狂,因为和当地知县有些交情,很多人惹他不得。” 剩下的,不论大小,兴安也说了个明白。 。 西厢。 孟元元在温水里泡着,身体中的寒凉气尽数泡了个干净。 她洗着头发,指尖无意碰到嘴唇,试到微微的疼意。便也就想起在果园中,贺勘的举动。他还说,他们是夫妻,他会帮她解决事情…… 长长一叹,她枕着桶壁仰望房顶,眸中闪烁。 浴桶中泡了些舒缓神经的草药,热气带着药香钻进鼻息,淡淡的有些清苦。 孟元元拿了搭在桶沿上的浴巾,迈腿从浴桶里出来,随后擦拭干净。 这时,屋门从外面敲响。 孟元元匆忙套上衬裙,找了中衣套上,草草打了个结扣。 她走到门边,伸手将门拉开:“公子。” “元娘?”贺勘站在外面,听到这声称呼很是无奈。 孟元元让到一旁,见着他左手拿着一只药碗,也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应该是已经处理过。白日里在卓家的情形再次浮现。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的他,满眼的狠戾,身上每一处都是暴怒,摁着左宏阔往死里打。那时的他不再是谦谦疏淡的郎君,而像一个索人性命的鬼君。 “看我做什么?脸上没洗干净?”贺勘问,受伤的右臂垂在身侧,左手的药碗往前一送,“把药喝了。” 孟元元垂眸就看见碗中黑漆漆的药汁,只一眼就知道苦得要命,下意识皱了眉。 贺勘摇了下头,回身关了门。这厢转 过身,右手托上她的后腰,往前带着走:“别站门边,有风。” 两人到了床边坐下,旁边桌上一盏明灯,照亮这间不大的西厢。 “再苦也要喝,” 贺勘手里药碗送过去,另只手抓起孟元元的手,给她放进手里,“喝了,你才有百味韵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