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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孝斌(1 / 2)

人的身体机能老去后,好像悲伤的能力也跟着一起老去了。

我看着老杨时,他哭不出声,也没有力气哭,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或许不能称之为“掉”眼泪,因为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后,就顺着他脸上的皱纹夹缝渗透,像把一瓢水泼进了干涸龟裂的土地。

我看得心酸,给他绞了块湿毛巾擦脸。

秦嘉守说:“杨老,不要难过。您刚才说找不到您的儿子,或许可以告诉我一些线索,我帮你想想办法。我有不少去了美丽国留学的师兄师姐,也有认识的大学教授,可以拜托他们帮您打听一下。”他斟酌了一会儿,说,“再不行,我找国际事业部美丽国分部的负责人帮帮忙,他是美丽国土著,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点得很好。我虽然跟他没什么私交,但我要是找他,他肯定很愿意卖我一个面子。”

老杨听到能帮他找儿子,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嘉守:“当真?”

秦嘉守说:“我不敢打保票,不过美丽国现在跟我们一样,到处都是天眼识别,能找到的可能性很大。”

老杨的精神肉眼可见地为之一振。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擦擦干净,郑重地戴上,又扭过身拉开抽屉。

我看他姿势别扭吃力,赶紧问:“杨老,你要拿什么?我帮您找。”

老杨说:“我的病历本。”

我在抽屉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蓝色帆布袋,整个拿出来递到他手里。

老杨从袋子里掏出病历本。海滨城市气候潮湿,这个病历本也有点年头了,纸质软趴趴的,有几页已经粘连在了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把最后几页纸搓开,正要递过来给我们看。手刚伸到一半,他突然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问秦嘉守:“你到底是谁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在美丽国有那么多人脉呢……?”

秦嘉守语塞了一下,问:“您知道李韵吗?”

老杨说:“李韵李老板,A城的名片嘛,女强人!秦氏集团要是没有她,现在还只能卖卖房子呢……秦氏,你……”

他说着说着,回过味儿来了,惊讶地看着秦嘉守。

“没错,李韵是我的母亲。”秦嘉守坦然地承认说,“您这次住院,也是她帮忙安排的。所以您就安心地住着,好好养病,一切费用都不用担心。”

老杨还是很震惊,朝秦嘉守招手:“小友,来,你靠近点。”

秦嘉守走近几步。我搬了张凳子给他,于是他就在老杨的床头坐下了。

老杨摘下眼镜又擦拭了一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一直摇头:“李老板的儿子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七八岁了,你一点都不像,不要跟我老人家开玩笑了。”

老杨果然没有关心新闻,只知道一贯来作天作地的秦嘉安。7月份的时候,李韵突然冒出个“养子”的新闻虽然也占据过新闻焦点,但大众都是三分钟热度的,转眼就讨论新的热点问题去了。

那一两天没有关注新闻的人,认知里李韵就只有秦嘉安一个独子。

秦嘉守说:“那是……我哥哥秦嘉安,我是第二个孩子。”

这声“哥哥”他叫得心不甘情不愿,却是能最简单地把自己和秦嘉安区分开来的词。

老杨喃喃地念叨:“秦嘉安……秦嘉守……倒确实像两兄弟的名字。你哥哥那么张扬,你怎么就这么低调呢?”

秦嘉守明显无意在兄弟问题上多做探讨,说:“这些都不说了,原因很复杂。您刚才不是要给我们看您儿子的线索?”

老杨如梦初醒,把病历本递了过来。最后一页,手写的字体记录着一个人名、几串数字和两个英文的地址。

名字是“杨孝斌”,笔迹苍劲有力,大概就是老杨那个儿子的名字了。

我问:“杨老,你怎么在病历本上记这些东西?”

老杨说:“记在本子上,随手扔哪里就不见了,病历本我肯定不会丢啊。”他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很满意,“你看,就算出了事,人家也给我带身边。”

我叹了口气,他把儿子的事看得跟命一样重要了。

老杨像捧着一件宝贝,一手托着本子,一手指着纸上的文字,絮絮叨叨,一个一个地解释过去:“这是我儿子的中文名,我给他取的,希望他孝顺父母,文武双全。他从小就成绩好,一路保送上的A大,在学校里还参加街舞比赛拿奖,人家都说他是真的‘文武双全’……”

啰啰嗦嗦地说了半天,只有一个名字是有用信息。我跟秦嘉守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我给老杨倒了杯水,打断了他离题万里的话:“杨老,您润润嗓子。”

秦嘉守趁他喝水的功夫,指着第二行的号码说:“这是美丽国的电话号码吧?我看像国际长途的拨号格式。”

老杨点头,说:“你们赶上好时候了,我儿子刚出国那会儿,哪有什么视频电话、社交软件,我们想孩子了,只能往他公寓楼的公共电话打国际长途,讲电话得掐着表,可贵呢。”

秦嘉守又指着另一串数字,问:“那这个是……邮编?”

老杨扶着眼镜,把头探过来一点,说:“对,对,是J州理工大学的邮编。小孩可怜啊,刚开始出去吃不惯,第一年整整瘦了20斤,我和我爱人就寄点老家特产过去给他解解馋。”

“这个地址是哪里?”秦嘉守又问。

“他刚结婚那几年租的房子。我孙子出生的时候,他把我们老两口接过去住了一阵,他怕我走丢,硬逼着我把这个地址背了下来,不然我还真记不住。”

我说:“既然是租的,现在肯定早就搬走了吧。”

老杨说:“搬走了,我孙子三岁的时候就买了房子搬走了。但是他们的新家我没有去过,也没有特意背过地址。我爱人在那照顾了几年孩子,倒是清楚,但是她去世那一年,我家小孩还跟我保持着正常的联络,哪里会想到他突然联系不上?我特别后悔,怎么就没有问问房子买在了哪里。”

老杨连留学生公寓楼里的公用电话号码、儿子租过的一处地址都当做重要线索,郑重地记在病历本上,说明他手上没有什么关键信息,才会这样胡子眉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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