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没按照秦嘉守原定的旅行计划走,但是我有把握能把他哄开心了。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从小到大国内外的名山大川、风土人情肯定见识了不少,重点难道是那两三天去哪吗?
果然秦嘉守那个臭脸,当场就阴转多云,但是语气还是端着的:“既然你非去不可,那我就陪你走一趟。不过,你得说清楚, ‘家属’是哪类家属,弟弟也是家属,外甥也是家属。”
“明知故问。你自己说,是哪种家属?”
秦嘉守满眼笑意藏都藏不住,说:“男朋友。”
他这么好哄,倒让我难得地生出几分愧疚来。
我轻易不带男人回嵩山武校,何况热恋才不到两个月的男人。只是这回我放鸽子在先,为了补偿他,难得破例一次。
几场雨过去,A城的桂花被打得七零八落,渐渐消失了。
9月底,我找毛裘商量好了,让他帮我顶一下1号晚上到3号下午的班,然后再去找李韵请假。
这几天没什么重要的行程安排,李韵批得很爽快,只是随口问了我一句:“要出去玩?”
我说:“老同学结婚,我回一趟予省。”
她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去吧。”
我买的1号晚上7点钟的高铁票,现在车马都很快,打个瞌睡的功夫就能到了。哪像三十年前我第一次从予省来A城那会儿,要在绿皮火车上晃个一天一夜。
我提前在APP上预约了出租车去高铁站,跟司机约好,让他五点半到立马回头的公交站来接我。
5:25我到了指定的地方,出租车还没来,却看到了站台里的周进。他换下了制服,穿着那件眼熟的墨绿色衬衫,显然是要出去办私事。
“这么巧?”我问他,“你在等车?”
他点点头,除此之外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下来,我多少对他有一点了解。他这样惜字如金,不是对我有意见,而是本身性格如此,不戳不蹦跶。
于是我接着戳:“你去哪儿?我打了个车,要是顺路,带你一段吧。”
周进说:“去高铁站。”
“那正好啊。我也要去高铁站,一起走吧。”我热情邀请。
他还拘谨地跟我客气:“不用了,我坐公交去就行了……”
出租车来了。
“走走走,”我不容分说,拽着他上车,“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路公交车途径高铁站汽车站机场,肯定挤爆了,怕是上去容易,下来难。”
周进那体格,要是真不愿意,我估计我轻易拽不动他。但事实上就是我没费什么力气,轻轻松松就把他塞进了后座。
嘿,跟我半推半就呢。
周进往里挪了挪,空出了右边留给我的位置。
我只当没看见,关上后座的车门,自己坐了副驾驶位。
公交车正好进站,乌央乌央一车子的人。
我对周进说:“你看看,这么多人,没个三分钟下不完。要是每站都这样,平时一小时的车程能开出俩小时来——对了,你的车是几点的?”
周进说:“我不赶火车。我接我父亲去,他六点半到。”
“哦,你爸爸来看你吗?国庆不回家,逆向探亲也是个思路。”
周进说:“嗯。”
路上有点堵,到高铁站已经6:45了。司机师傅先把周进送到接站口,还没下车,周进就看到了他的父亲。
“麻烦你,3号出口那边停一下。”周进对司机师傅说。
司机把车停在3号口的下客点,周进下了车,走出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对我说:“谢谢你,伍玖。一路顺风。”
我朝他挥挥手:“快去吧,别让你爸等急了。”
周进快步向人群中走去。
司机继续送我去送站口,启动车子时他瞄了一眼后视镜,啧啧摇头:“这老爷子,脾气还挺大的。”
我往后视镜中看去,只见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六十左右、满头花白的老伯,正拿着手里的拐棍往周进身上招呼。
周进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地挨着打。
周围看热闹的,有人拉住了周父的手,附近保安也正往那赶去。
我下意识便想下车劝架,但还是忍住了。
周父已经停了手,更何况周进只要想反抗,那拐棍根本碰不到他一根毫毛。我不知道我作为他的同事过去掺和,会不会让周进感到难堪。
出租车拐了个弯,周进和他父亲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等车的时候,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给周进发了个消息。
【你还好吧?】
很快周进回复我:【没事。】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这次他很久没有回复我,一直到我上了车,快到予省境内了,才收到一条迟来的消息。
【伍玖: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今天的事,请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回他:【OK的,你放心。】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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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守从帝都出发,已经早我半小时到了站。我随着人|流下了高铁,刚出闸机,便看到他在人群中朝我挥手。
在滨海路1999号,李韵的书房里初次见他时,我曾暗暗吐槽他衣着过分朴素,但当他脱离了那个门口保安都穿定制西装的环境,置身于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忽然显出了他的出挑来。
不像别的旅客,身上背挂着行李,神色多少有点疲惫,灰头土脸的。
任何时候他的身姿都很挺拔,胳膊是胳膊,腿是腿,山清水秀的,宽肩窄腰地往那一站,视线忍不住就会被他吸引。
他迎面向我走来,顺势就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问他:“等了很久吧?”
“是。”他收紧胳膊,在我耳边低声说,“等了有一个月了。”
我笑了:“跟你随口客套一下,你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