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把他当成一个能解闷的漂亮小情人,我真小看了他。
回到滨海路1999号,大约是下午五点钟。我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把那三本黑布包裹的日记放进床头柜最底层,想了想又往里面塞了两条旧毛巾,眼不见为净。
然后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三粒光洁的蒜子。
我想起在火车站烩面店里的那个吻,忍不住嘴角上扬。谁能想到我们俩跑那么远约会去了呢。
我拿着这三粒蒜子出了宿舍,打算去对门食堂要个塑料的打包餐盒当花盆,再去花园里挖点土种下去。
正好食堂开饭时间,热气蒸腾,各种香味钻入鼻孔,我要了塑料餐盒以后就改了主意,先吃饭,再种花。我打了份炒面,找位置坐的时候看到了周进的背影。
我端着餐盘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也请假了。”我寒暄道。
周进把自己的餐盘往后撤了撤,说:“我上午销假的。”
照例是惜字如金的风格。他也要了一份炒面,已经吃了一半了。
我注意到他拿筷子的手背上有一道淤青,回想起了那天在火车站看到他被他父亲打的事。
我怕冒犯到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手……没事吧?”
周进倒是挺坦诚,说:“没事,我爸下手有分寸。”
我忍不住好奇问:“什么事一见面就要打你呀?”
周进犹豫了一下说:“他不同意我在这里工作。”
我更好奇了:“你这工作不是挺好的吗?包吃包住,薪水相比同行,应该也不低吧。”
周进语塞了很久,才憋出一句:“……总之他就是不同意。”
我没有问下去了。估计不是嫌他不在身边,就是嫌他没有吃公家饭。有些长辈的观念就是这样,给首长开车,工资再低那也是正经工作,给私人企业家开车,那就是朝不保夕的车夫。
气氛有点尴尬。
周进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我师父说,平时不能吃大蒜。车里会有味道。”
我意识到放在餐盒里的那三粒蒜子让他误会了,忙解释:“这不是吃的,是拿来种的。”
他明明眼睛里面很困惑,估计不懂我为什么不种花,去种一盆大蒜,但还是说:“哦。”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眼睛怎么红了?”
我摸了摸眼尾,估计昨晚哭得太厉害,还没恢复过来。我随口诌了个理由:“昨晚几个朋友通宵打麻将,熬夜熬的。”
他又困惑地“哦”了一声,也没有再问。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我撒谎,反正我知道他肯定有隐瞒。不过,同事嘛,随口寒暄,也就那么回事,各说各的丝毫没有影响。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大厅门口汇合,等李韵下楼。
我戴了个墨镜,周进戴了一双白色的手套,一见面,先是一愣,又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