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对了,张礼来。
他头晕住院,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检查结果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我又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张礼来接了。
这回的背景似乎是个农家小院,墙刷得雪白的平房,屋檐下挂着几串辣椒,电话里能听到鸡在“咕咕咕”地叫。张礼来穿着个花围裙,不知道是他太太的还是他女儿的,把手机举得很远地看。
我一看他的装扮就乐了,问:“张伯,您在干嘛呢?”
张礼来说:“喂鸡呐!刚把鸡食拌上,你就来电话了。看看,我刚退休那会儿买的小鸡崽,已经这么大了!”
他特别骄傲,把镜头对准了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道篱笆,拦了四五只羽毛鲜亮的公鸡母鸡。
我看他的样子,大概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问:“您前几天住院,检查出来没事吧?”
张礼来把镜头转向自己,扶了扶眼镜:“嗯,没事。就照出来脑子里有个小瘤子,过几天再去帝都大医院看看。”
虽然他已经尽量轻描淡写,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神色中的一丝消沉。
我大吃一惊,小瘤子?长在脑子里的……肿瘤?
“良性的还是恶性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照出来还很小。予一的医生建议做个活检,我女儿不放心,给我挂了帝都的肿瘤专科医院复查,说不定是误诊呢。”张礼来神色看起来很轻松,镜头却在微微晃动,“过几天就动身啦。我得先给我几个鸡啊狗啊伺候好了,到时候等我邻居帮忙来喂了,这几位小祖宗可没这么舒坦了。”
我想起老伍确诊肺癌那天,也是故作轻松地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肺上长了个小东西。”
我鼻子一酸,忍住了。老张自己还没怎么的,我更不能眼泪鼻涕地让他丧气。
“要不然你来A城看病?跟老板说说,她肯定会给你安排个名医的。”我建议说,“她连七拐八弯的人都能安排好,何况是你。”
老张说:“不啦。帝都离我老家近一点,而且我女儿也有认识的人在那边,也是顶尖的医院。”
我说:“这样也好。张伯,您放宽心,肯定是良性的。”
说了点片汤话宽慰他,但其实我自己也不怎么相信。“肯定没事”、“肯定是良性的”、“幸好发现早”、“现在医疗技术进步了,这就是个小手术”、“我身体好,恢复快”……这些话很耳熟,都是老伍安慰我时说的。
对,是他这个患病的,反过来安慰我。
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