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转,虞晚乔恰好对上陈子商不可置信的眼神,又瞥见桌上那碗糖水已经放凉了也没动上一口,她有些好笑,“怎么,又怕我下毒啊,要想你死你早就死了,还用等得到你醒?”
放心孩子,你没那么难杀,对我来说还是小菜一碟的。
“过来,自己拿碗盛面。”她刚掀开锅盖,热气就争先恐后地喷涌出来,氤氲的水汽让人看不到锅内的情况,她慢慢呼了呼气吹散一些,随口打趣道,“男子汉大丈夫,胆子这么小可不行,这往后还怎么保护妹妹啊,以后怎么讨媳妇啊。”
陈子商忽而涨红了脸,执拗地转过头去不去看她,可那饥肠辘辘的肚子却驱使着他不住地偷看锅里的食物,喉头耸动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虞晚乔心中窃笑,强装作瞧不见擦肩越过他身旁,轻声细语地将陈孜儿从睡梦中唤醒,“起来,该吃饭了。”
陈孜儿迷迷糊糊地小胖手揉了揉眼睛,轻嘤一声软绵绵地叫了声哥哥。一睁眼却瞧见眼前人并不是哥哥,而是才打了她一巴掌还要把她卖了的后母,顿时大哭起来却害怕地隐忍着不出声只是泪如雨下。
虞晚乔从没哄过孩子,这时手忙脚乱地拿帕子给她擦泪,焦急地哄道,“别哭了,哎呦,别哭了好不好,是不是饿了,来,先喝口糖水不哭了好不好。”
一个孩子就够他焦头烂额了,这一下子来了两个,她寻思自己大学也没学幼教啊,这后妈可真难当啊。
她快刀斩乱麻,索性将陈孜儿抱到怀里,好在小孜儿只是哭得泣不成声也不挣扎也不闹。她抱着孜儿打算坐到火炉旁烤火,却被陈子商展臂挡在路前,才半人高的小屁孩眼底却尽是仇恨之色。
“怎么,你要抱着你妹妹?你俩就差两岁你抱不动的。”虞晚乔自然知道他是怕自己伤害妹妹,她是故意说的怕这孩子执拗不肯对峙起来,当然效果也很显然,陈子商茫然地望向她,展开的双臂慢慢落在身侧。
三人围着火炉吃饭的时候,异常默契地都不言语,诡异的气氛在三人之间弥散开来,年纪尚幼的陈孜儿不懂这些只是在这间隙来回看他两人。
“我去洗碗。”陈子商心思细腻,见三人都吃完才淡淡道。
“先放着不急,”虞晚乔擦干净嘴,轻咳两声讪讪道,“吃饱了饭也该干活了,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意走,那我就是当你们还是认我这个母亲的。”
陈子商坐在一旁双手攥拳一声不吭,但也看得出他听得这话不舒服,虞晚乔自知她这话假的不能再假。
打人一巴掌又给个甜枣,谁会愿意?
她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你们父亲走的突然,也没给咱们娘仨留下什么钱财,孤儿寡母在这世道上难过的很,我们要是想活下去就得另寻出路,说简单点就是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得去赚钱!”
“赶在冬日,其实没什么活计让我们干,播种插秧什么的都得来年春天才有人来雇,现下我也想不出什么能赚些块钱的法子。”虞晚乔顿了顿又道,“咱们靠山吃山,如今天渐寒取暖是必要的,城里的达官贵人、高门贵姓定是需要炭火的。”
刚才一言不吭的陈子商终于开口:“你打算做什么?”
“上山建窑伐木烧炭,先解当务之急,待来年春天再补种些小树,免得滥砍滥伐坐吃山空,运气好的话还能攒些小钱。”有了钱租下个造纸厂,专业对口就不愁钱来了。
“好。”陈子商仍没放下警惕心,冷冷开口,“你想我们替你做什么?”
“带路进山建窑,”虞晚乔也是在赌,她不识得上山的路也不识得下山的路,但凡两个人动些坏心思让她死在林中也是有可能的,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味地打感情牌是没用的,“我不识得进山的路,也不知道能用来烧炭的树林在哪个方位,这些全得靠你们。”
陈子商沉默许久像是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抬眸凝视着她,“你当真放心?”
“……”,她心里先是咯噔一下 ,而后又抱着侥幸的心思想,既然他问出了这话那应该不会起这份心思吧……
见她不回答,陈子商也看出她的畏怯,继而沉声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妹妹才病好,她不能进山留在家里。你若答应,我就带你进山。”
虞晚乔心中忽然泛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要求妹妹留在山下就是为了保证妹妹不会被她当作筹码,她孤身跟着他进山更像是去送死,但此时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可以,让孜儿留在家。”
“外面天已经放晴,不知明日还会有雪否,趁着天色还未暗,你我穿戴上件厚衣裳就进山吧。”虞晚乔自知家中无余粮,多耽搁一日怕是就该多饿死一个了,故而她才这样心急。
“好。”
——
昨夜鹅毛般的大雪和着呼啸的北风肆意纷飞,为整片山林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银霜,天寒鸟兽休,冷涩的空气中寂静无声,只余棉靴踏雪的吱吱声。
“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原主先前好吃懒做这些年养了一身的赘肉,只不过走了一炷香就开始气喘吁吁了,虞晚乔绝望地看着望不到尽头的上山路,她拼尽全力扯着嗓子喊已经走得离她甚远的陈子商。
陈子商听到声音没回头只是站定在原地静静地等,听见身后不远处有踩雪声又迈开脚步一言不吭地往前走,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一路,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总算走到了半山腰处的林子,这时天边也已经换作了伸手不见五指漫无天际的黑幕。
陈子商心思极为细致,在周围捡了些尚未被霜雪浸湿的小树杈,接着吹着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起一团篝火来取暖。
虞晚乔坐下来自言自语道:“你饿了吗?反正我是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陈子商冷声道:“饿了。”
“哈哈,我当你是铁打的不会饿的呢,走这么长时间的路也不见你气喘。”
玩笑稍稍活跃了些许气氛,两人之间不至于那样尬尴。
“给你,”陈子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烧饼递给了她,惜字如金道,“你吃。”
她忙接过来,肚子恰时地叫唤